坐在车上等着的女孩看到他出来便开心地笑了,回头去看自家的方向,冲着站在窗前的父亲用力挥手。
对着可人的女儿笑了笑,俞梓延试图忘记方才的事,那些话,是太大的诱惑,他怕信了,便是万劫不复。
熟悉的车子已经远的不可见,下腹一阵钝钝的抽痛猛然袭来,几乎让他脚下发软,俞梓延扶住窗台慢慢放低身体,靠坐在墙边。
地上铺了厚实的地毯,倒也不觉得冷,他在医药方面本就是专精,知道腹中的孩子这是在给他示警了。
苦笑着扯开衣物,缓缓调整了舒展的姿势,再将空调调到适宜的温度,才任由自己脱力般松了口气。
已见高隆的腹上,手掌无意识地轻轻按揉。那人强势地要他听到的话,若有若无地在耳边回荡。
“等我……”
不远处的桌上,是他的妻子对他最后的最宽厚的情意。也就意味着,他还有半辈子的时间,可以用来等他。
可是,等他,做什么呢?
等他挣扎为难,等他痛苦纠缠,等他再制造出一个幽怨的妻子,一对焦心的父母,还是,等他再一次放弃……
他曾经,用了记忆中几乎所有的时间来等他,这一次,却不想等了。
在两日的休整假日结束后,俞梓延回到了公司,在人事部销了假,然而当天下午,他又一次下到五楼,将一封辞呈放到了人事部长的桌子上。
“俞部长,这,我可不敢接啊……”
谁都知道俞梓延是技术部的领导,更是从公司刚起步就一直都在的“前辈”,人事部的“后生”们,又怎么敢接这样的一封辞呈。
更何况,撇开这一层关系不说,俞梓延还是陆佑忱的连襟,两人从大学时代至今,十几年的搭档好友,这辞呈若是接得不对,便是将公司的老大都给得罪了。
俞梓延淡淡笑了:“我按规定交辞呈,你们按规定收了就是。有什么敢不敢的?”似乎是为了让他们安心,他顿了顿又道:“技术部的事我都交代给严宇飞了,不会出事。陆总也不会反对的。”
他说完便回去收拾自己的东西了,人事部长战战兢兢,还是很快将辞呈递交了陆佑忱,本以为会立刻遭到一顿痛骂,没想到平素不苟言笑的总经理看了只是愣愣出神,许久才回神说了句:“这样也好……”便留下一头雾水的手下,径自出了经理办公室。
一连几天,陆佑忱按时上下班,似乎恢复了往日的作息,方程拿了报告上来时,却终于忍不住了。
“学长,俞学长现在这样,您……”
“方程,谢谢你。”陆佑忱在文件上一一签了名,交还给她:“你和严宇飞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下个月,”方程虽然无奈,却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隔了片刻,见他没有接话的意思,才又道:“学长,你一点也不担心吗?”
陆佑忱看着她,终于笑了笑:“现在的我,没有担心的资格。”
方程默默退了出去,那个笑容里的哀伤,是她触碰不到的,在外面等着,打算和她一起下班的严宇飞迎了过来,牵起她的手。
“梓延,你怎么过来了?”
南宫瑜的声音让屋里的人都有了动作,南宫夫妇两人都有些尴尬地从餐桌边站起了身,小女儿执意要与丈夫离婚,两人劝不动,再想起女儿这些年的表现,都觉得有些亏欠这一位“前”女婿。
陆佑忱依旧坐着,眼神却定定地看着方进门的人。几乎半个月没见到他,如今看他站在门外,对奔过去的女儿宠溺地笑着,心里蔓上的,尽是尖锐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