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长野想说不用,但那只纤细却有力的手已经牢牢撑住了他。他顿了顿,也不反抗了,接过水喝了两口,侧头看见窗外大亮的天,问“几点了”
“八点半。”
“面包车找到了吗”
“没有。车在距离巷口八百米处,消失在监控死角,后来就没再现踪影。交管局排查了附近所有车辆,都没有找到哪辆车的车牌被遮挡了,应该是开出不远,他们就把障碍物摘下来了。”
林长野闭了闭眼,靠在床头。
小李立马说“我去通知我们队长,就说林队醒了。”
然后一溜烟跑出了病房。
林长野的视线在桌上那盒饭上停留一瞬,餐盒是透明的,粗略一晃,里头有叉烧、盐焗鸡和烧鸭
“刚才那小子买给你的”
宣月愣了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不知道,应该是所有人统一的盒饭吧。”
“是吗那他们分局可真有钱。”林长野面无表情说,“这种餐标,叫老张看了怕是要闹翻天,说我们过的都不是人过的日子。”
“”
宣月没弄懂,这才受了枪伤,又高烧昏迷一晚上,怎么醒来还有空感慨人家的餐标。
她低头扫了眼他被包扎起来的肩膀,说“你感觉怎么样”
“死不了。”
宣月眉头一皱,“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天王师兄说过,干我们这行的不能提这个字,不吉利。”
“你信这个”林长野懒洋洋扯了下嘴角。
“你不信你不信,干嘛每次办案,别的技术员都是来队里交接,轮到吕岩,你就不让他来,宁可亲自去市局”
“那不一样,他是柯南。”
这些都是宣月从老张他们那听来的,据说刑警支队技术室的一位名叫吕岩的技术员,人送外号“柯南”。只要他踏进队里,不出一个星期,必定出现非正常死亡,或是自杀的警情。
后来林长野就不让他来了,有事大家亲自跑一趟技术,也绝对不能让这尊大佛踏进支队。
“还有上次,宏立城值班的时候,就说了句今天还挺闲啊,一个警都没有,不是被你当场踹了一脚,差点吐血吗”
林长野面无表情说“这种话能说吗他也干了好几年了,这点规矩都不懂”
干警察的,最忌讳乌鸦嘴,只要说上一句“今天真安稳,一点事也没有”,接下来必定有大事生,且百试百灵。
宣月一想,上次宏立城这么说了之后,好像当天晚上就接到一起案子,凶杀案
病房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林长野的液体输完了,宣月按铃叫护士。
护士进来嘘寒问暖一番,说液体输完了,又多看了林长野几眼,大概已经听说这位昨晚的英勇事迹。
年轻小护士,见过的病人多了,但中枪的警察还是第一次见,难免有种瞻仰人民英雄的心态。
更何况这位英雄还很英俊。
宣月不动声色挡在病床前,把林长野遮了个严严实实,口中礼貌地说着“谢谢护士。”
等到护士离开,她才转过头来,低声说了句“谢谢队长。”
“谢我什么”
“替我挡枪。”
林长野对上那双眼睛,看见她侧脸贴的纱布,她平时插科打诨说起谎话来,脸不红气不喘,但没想到脸皮还是很薄生理意义上的薄。
昨晚肿了的脸颊这会儿还没消退,依然触目惊心,淤青犹在。
他没见过宣月这样狼狈的一面,即便还胖着,体重没减下来的时候,她也整洁干净。即便在酒吧里和那姓6的闹了一场,离开时也云淡风轻。
哪像现在这样,光是看着也叫人心里一颤。
他顿了顿,说“应该的。”
至于为什么应该,是队长理应保护下属,男人应该保护女人,还是他林长野就该保护宣月,他没说,宣月也没问。
两人对视片刻。
林长野问了句“疼吗”
宣月张了张嘴,想说不疼,四肢百骸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
真可笑,中枪的是他,现在他却反过来问她疼吗。
她喉头一堵,不知为何有点哽咽,摇头说不疼,别过脸去不想让他看见她此刻的神情。
“他拿枪指着我,我想提醒你他有枪的”
“我知道。”
宣月回头,“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