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祥子父母早亡,七岁那年舅舅就把他卖进了宫,在这宫里挨饿受冻熬了有五年了吧,没少看别人脸色。
难得你会谢他,还给他吃的,他给你磕头,许也是想喊你声姐姐,享一点家的温暖。”
我听着听着,泪花儿就滴到了手背上。
“哎呀,可不能哭。”珙桐姑姑压低了声,拿出帕子替我擦了泪。
“太后娘娘好喜庆,爱看大家脸上都乐呵呵的,你可不能哭。”珙桐姑姑提醒道。
我点头,自个儿擦干了泪。
“姑姑,我家里也有个弟弟,今年才三岁,总爱缠着我让我陪他玩。
我阿玛和额娘平日里待我可好了,从不会因为我是女孩就缺衣少食。
他们总说我和弟弟都是他们的心肝宝贝。
所以,您一说小祥子那点极小极小的小心思,我就、我就想家了。”
说着说着,我感觉鼻子又酸了。
但这次,我深吸几口气,没再让眼泪流出来。
珙桐姑姑看着我,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第二日天未亮,珙桐姑姑就过来对我说,待准备好茶水、茶料后就去东廊子底下候着。
顺手还将一荷包塞入了我怀中。
我连忙应好,也不敢问为什么。
约莫卯时,我在东廊子底看到珙桐姑姑领着太监刘昌河过来了。
三个月没见他,他的身躯越佝偻了。
“刘公公,雁心这丫头是个实诚人,也是你千挑万选过的,今个我想让她认你做干爸爸,还请您老答应。”
刘昌河听了,看了我一眼,笑了。
“珙桐姑姑,只要雁心姑娘不嫌弃,我哪有不情愿的。
你知道我们太监是‘一辈人’,也总愿意有个后的。”
珙桐姑姑神情有些落寂,说道:“我们都是苦命的,谁也不比谁好过。
您在宫中资格老、有名气、又热心,您要是愿意照顾着,也是雁心的福气。
这孩子老实又顾家,啥事儿都放心里。
您老若有机会帮她跟家里通通气,让这孩子在宫里头也能安心。”
我再蠢笨,此刻也明白了珙桐姑姑的良苦用心。
她今日放下身段、放软了语调帮我求了刘昌河做干爸爸,就是为了借他的人情关系,帮我搭桥通知家里传递些消息。
换句话说,她帮我物色了一个靠山。
我要是不领情,那怎么对得起一心为我的姑姑。
于是我恭恭敬敬地跪下给刘昌河磕头,叫了声“干爸爸”。
虽然我觉得按他的年纪,叫声“干爷爷”更合适。
他应了一声,伸手扶起我,亲亲热热地叫了我一声“小雁心”。
“雁心,还不赶紧把你准备好的礼孝敬干爸爸。”珙桐姑姑提醒道。
我这才想起早间她塞给我的小荷包。
她连这些都替我想好了,姑姑真得是太好了。
我感觉我的眼泪快要憋不住了。
我将鼓鼓囊囊的荷包双手托着呈给刘昌河,他乐呵呵地接过,捏了捏,脸上闪过一丝意外。
“小雁心,不必这么破费,你也太舍得了,这怕是你所有的积蓄了吧?”说着,刘昌河就要拆开荷包拿一些还回来。
珙桐姑姑按住了他的手腕,道:“孩子的心意,您收着,只愿您能拿她当亲闺女疼着,提点着她。”
顿了顿,她又道:“您也知道,若是这孩子干的好,我在这宫里也待不了两年了。我出宫后,总要有人继续给这孩子领路。”
刘昌河布满岁月痕迹的老脸忽然显出一丝悲色,他轻叹道:“你呀~~才是最实心眼的那个!”
说完,他又对我道:“小雁心,我知道你想家了,但你别着急,你入宫时间短,这时候就想着去见家人是求不得恩典的。
明年啊,等你入宫满一年了,我保准儿带你到神武门西边见见你阿玛、额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