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娇娇跨步进入镇南将军府,迎面正巧走来一个身披黑色盔甲,腰佩戴长刀,步履匆匆正待去巡察的将军。
余娇娇停下脚步轻声唤道:“吴将军。”
听到声音,吴长恭一怔,上下扫了眼眼前的女子,显然对她并不熟悉,困惑问道:“姑娘是何人?为何会在此处?”
这里是锦南的骠骑将军府,乃是秦王日常所居府邸,寻常人不得入内。
余娇娇未揭垂纱,徐徐答道:“元启三年冬,万家春茶楼,老眉君。”
吴长恭听到这话思忖片刻,旋即愕然,快步走上前问道:“姑娘怎么来了?”
吴长恭乃是秦王心腹,对余娇娇或多或少知晓些,元启十二年冬,秦王私赴扬州时,他曾与余娇娇有过一面之缘。
虽许久未见,但对那日所见女子的印象极为深刻,加之有秦王手令的女子并不多,便知晓此人来历。
“秦王殿下现在何处,我有要事禀报。”
吴长恭却道:“姑娘来晚一步,秦王殿下此时不在锦南。”
“不在锦南?”余娇娇讶然,“那他可说何时回来?”
吴长恭摇头:“这在下就不知道了,不过十天半个月内应当回不来。”
余娇娇望向吴长恭,见他面色如常,可见提前知晓秦王去处。但她若问,军纪森严,吴长恭必不会答。
秦王镇守锦南,擅自离开边陲若被发现乃是重罪,即便当初他来找自己,也是快马加鞭速去速回,不敢有片刻耽误。
可如今听吴长恭之意,秦王短期内怕是回不来。
但有什么事情值得他冒着巨大风险离开。
“我知道了,若是秦王殿下回来,还请吴将军飞鸽传书告知在下。”
吴长恭颔首:“在下明白。”
见余娇娇抬脚朝外走去,吴长恭笑道,“在下送姑娘。”
谁知余娇娇忽然转身,又款款问道:“对了吴将军,秦王此去带了多少人?”
吴长恭一怔,旋即笑道:“姑娘,这是军事重机,恕在下不便回答。”
余娇娇却再次问道:“锦南此时还剩多少守卫?”
吴长恭听到这话面色一僵,语气不悦:“姑娘莫要僭越。”
余娇娇对他明显不满的语气并未生气也无歉意,而是平静提醒道:“吴将军您是赫赫有名的镇南将军,锦南乃是边陲重镇,也是大雍的首道防线,地位之重您定比小女清楚得多。南郢蠢蠢欲动,贼心不死,而今互市商贸,难免有大量人流涌动,锦南若出了事情,不仅是您,连秦王殿下也会受到重罚,还请将军多加严防,锦南百姓的性命安危还要仰仗将军。”
不知为何,分明隔着一层白纱不见面容,可吴长恭却觉得眼前的女子似乎看透他心中所想。
他虽然曾见识过余娇娇的才智,却也只觉得女子到底是女子,又成日蜗居扬州,商界沉浮盘算,眼界见识过于狭隘,心中对她的话轻视不闻,但毕竟是秦王礼重的姑娘,他面上依旧颔首客气道:“在下明白。”
话已至此,余娇娇不再多言,她上了马车,连夜赶回扬州。
若当真按吴长恭所言,秦王此番离镇必定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而她询问吴长恭秦王带走人数时,他下意识认为是士兵人数,又在问及锦南守军人数时神色怪异,言辞闪烁,可见有异。
若真如她所想,秦王带走了大部分的兵力,那么如今的锦南等同于无首之城。
而能让秦王冒着失城谋逆的风险带领军队离开之事,除了帝都政变,她着实想不出其他。
余娇娇望向车窗外乌云滚滚昏压而来的天边,眉头紧蹙。
大雍怕是要变天了。
“驾!”
银楼扬起长鞭,狠狠抽向马臀一路朝北颠簸前行,马车在驿道上飞驰而过,扬起滚滚尘土,缓缓湮没了清明安宁的过往。
不同于锦南的贫瘠清苦,扬州城一如既往的繁华如梦,纸醉金迷。
已经日落西山,扬州城的大街小巷依旧人头攒动,皆等待着入夜的盛会。
今日是七夕,年轻的郎君姑娘早早用了晚膳从家中出来,街上游龙戏风,花车斗彩,喷火杂耍,戏喝连连,好不热闹。
余娇娇跳下马车,穿过汹涌的人潮进了府衙。
付清辉正在书房处理公务,瞧见跑进来的余娇娇神色略惊:“你怎么来了?”
余娇娇不是不顾礼节的人,如金不经通报冲撞进来,想来是有急事。
四下无人,余娇娇关上门单刀直入:“我去了锦南,秦王不在。”
付清辉听到这话面色一变,起身问道:“你为何会去锦南?”
“你还记得赌坊下的密室吗?我此去百草谷,意外从何大夫那得知赌坊密室中的孩子所中乃是南郢特有的蛊毒,一旦被这种蛊毒浸染成功就会被炼制成毒人,为南郢国所用。而根据你之前的情报,近两年南方各大城池中皆频繁有人失踪,必定跟南郢脱不得关系。”
余娇娇接着道,“我猜测南郢国炼制毒人为的就是伺机而动,引起百姓恐慌,甚至里应外合协助攻城。此事事关重大,锦南又是防守南郢的重镇,我离得近便想赶过去告诉秦王此事,可秦王却不在锦南,而且他带走了锦南大部分的兵力。”
见付清辉面色有异,余娇娇问道:“朝中是不是出事了?”
付清辉听着她的话,眉头愈加紧锁,直到最后垂眸叹了口气:“金玉公主飞鸽传书,圣上前些日子突染恶疾,珉王代为监国。豫王得知消息回朝却被珉王监禁至今,如今朝堂后宫一团乱麻,怕是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