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白紧张地环顾四周:“郎君,咱们非要在大街上说这些吗?”
崔令宜:“……我就随便说说。行了,那大爷走远了,我们也赶紧回府吧。”
唉,她也不想在大街上说这些,这不是没有别的机会和瑞白单独聊天嘛!回府后得和卫云章待在一起,她没有理由找瑞白说小话呀!
回到卫府,她正要回小院,突然计上心头,脚步一拐,往那座荒院而去。
薄暮冥冥中,她望着小楼,发出长长一声感慨。
瑞白:“郎君何故叹息?”
崔令宜:“枉我习武多年,妻子落了水,却没法相救,深以为恨。”
瑞白:“这也不怪郎君。当日那么多人,若是郎君展露出了武艺,少不得叫人猜忌。”
崔令宜深沉道:“你实话实说,你觉得我武艺如何?”
“那自然是极好的!有前任金吾卫大将军亲自教授,岂有不好之理?”瑞白吹捧道,“小的当初也在旁边蹭了几节课,但这不是天赋有限,只能学些花把式,远比不得郎君嘛。”
崔令宜听得心里一惊。
什么,卫云章的师傅竟然是前任金吾卫大将军?来头这么大?干什么,卫家真的要造反啊?
心里再惊,面上也得保持镇定。崔令宜继续深沉道:“你可知我为何习武?”
瑞白:“小的愿洗耳恭听。”
崔令宜:“……”
谁要你洗耳恭听了?是我想听听你的想法啊!
崔令宜拍了拍瑞白的肩:“自然是为了保护你。”
瑞白:“……哈哈哈,郎君今日看来心情很好呢,莫非是遇上了什么喜事?”
崔令宜:“你猜。”
“那小的便猜,莫非是之前郎君的任务完成得很好,那位贵人夸您了?”
“大胆一点,这儿又没别人,说出那位贵人的名字也无妨。”崔令宜鼓励他。
“那小的可不敢。”瑞白道,“郎君,您今日怎么说了这么多?您不是叫小的要谨言慎行,就算周围没有人,也要防止隔墙有耳吗?”
眼看瑞白起了疑,崔令宜立刻打住,道:“不错,把我说的都听进去了。我也就是有感而发一下,并无什么事情发生。走吧,再不回去,四娘就要念叨了。”
走进小院,推开门,满室灯火中,卫云章正执卷在案前看书。听到动静,抬眼看来,二人目光对上,无端端地,崔令宜心里打了个突。
“我回来了。”崔令宜朝他笑了笑。
卫云章:“……嗯。”
按照以往,他会习惯性地问一句今日翰林院里有没有事,可如今看着她,这句话,却再难问出口。
他望着她淡然而温柔的微笑,握卷的手指不由一紧,就连喉咙口也仿佛哽住了一样,再说不出半个字来。
这样的表情,以前看在眼里,觉得温暖熨帖,如今却只剩下了虚伪。
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呢?她到底把他当作是什么?把卫家当作是什么呢?
卫家与崔家,虽是政治联姻,可他从未亏待过她,他想好好地与她过日子,做一对世人眼中的佳偶。他家境殷实,性格平和,这个愿望不难实现,可她为什么偏偏要来打破这一切,在其中搅弄风云呢?
她是想从卫家这里得到什么,还是想对卫家做些什么?
他没法开口质问,只能沉默地望着她。
似乎是感觉到了不对,崔令宜走上前来,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三郎,你脸色好像不太好,是不舒服吗?”
卫云章点了点头。
崔令宜摸了下茶杯,不由啧了一声:“水都凉了,那两个丫头哪儿去了,也不知道给你添热水。你也是,别忘了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可不能再喝冷的了。”
她拎着茶壶,开门喊玉钟倒水,随后又进了屋更衣。
卫云章望着她的背影,看她熟练地脱下官服,换上常服,忽然觉得很是疲累。
他揉了揉眉心,道:“我今日没整理《文宗经注》,明日你恐怕得空手去上值了。”
“没事儿,你身子不舒服,就不要辛苦了。”话虽这么说,崔令宜却忍不住腹诽,平时真没看出来啊,卫云章这么个大男人还能这么矫情,娇滴滴得跟个小娘子似的。
不过也是,来月事了嘛,确实提不起精神,他又想不到还能通过运功压制痛感。
“明日拿不出文稿,长官可会怪罪你?”卫云章问。
“哪会呢,他又不会日日来检查,就算真来了,我用昨日的糊弄一下也成。”崔令宜笑道,“而且近来我很好学的,将你以前的手稿和原本都通读了一遍,自己也颇有感悟,若是长官来问,我也不是一问三不知。”
放在以前,卫云章肯定要夸一夸她,但现在,她越是好学,他越是寒心。
他只能勉强一笑:“那便好,毕竟你是崔公的女儿,这点东西,不在话下。”
崔令宜得意:“那是自然!”
用过了饭,崔令宜去沐浴,卫云章将碧螺和玉钟支使开,将守在浴房门口的瑞白叫了过来。
“夫人找小的有事?”
卫云章凝视着他。
瑞白与自己一同长大,虽为主仆,但也算得上半个兄弟,他对自己的忠心毋庸置疑。只是如今他的主子变成了崔令宜,这忠心便也成了最大的隐患。以他的性格,和崔令宜的心机,不知道这些日子,被她套去了多少话,知道了多少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