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秒,楼道拐角就出现陈昌全的身影,身后半步还跟了三十左右的男子,秘书模样。
一旁的张璐不复之前的俏皮,老老实实喊了声秘书长早。
“你来啦。”陈昌全微微颔,对夏远笑道:“跟我来,我有几句话跟你说。”
跟着陈昌全来到办公室,那个男子则在门外候着。
陈昌全从书柜里拿出一个黑色公文包,一部样式简朴的功能手机和一本小笔记本递给他,解释道:“这部手机是书记秘书专配的工作手机,你要一天二十四小时贴身携带,随时保持通讯正常,不可遗失,一旦丢失立马报备。”
“记住,是一天二十小时寸步不离身。”见他没说话,陈昌全还不忘带着感慨的语气嘱咐了句。
夏远点点头,表态道:“你放心秘书长,我一定做好本职工作,机在人在……”
听他一副慷慨就义的保证,陈昌全笑着摇头,说道:“通讯正常也很重要,西部山区众多,下面有些地方信号不太稳定,你要随意注意这方面,一旦通讯受阻,要提前报备,市委这边要对书记负责,你也要对市委负责。”
“另外,这本笔记本里是市直机关以及区县领导的通讯簿,对你来说很有用,同样要保管好,方便书记随意联系下面各级干部。”
“好的秘书长,我记住了。”
“公文包里有手机充电器和备用电池,这包是市委专用,材料特殊,防水防火,空间也很大,你可以当公文包用。”
“秘书长,您考虑得真周全,怪不得您能当领导。”
“你啊你,来不来先给我戴高帽。”陈昌全摇头笑道:“我和你一样,也才转正,你是小秘,我是大秘,大家工作重心都一样,这点你要记住。”
夏远暗叹,这些高级干部每句话里都充满了政治智慧,很是值得自己学习。
的确,他们一大一小两位秘书的工作重心就是服务好市委书记。
接着陈昌全又带着他上楼到钟致远的办公室,交代道:“书柜右侧第二格放着茶叶是钟书记自带的,存量很少。”
夏远走过去打开书橱,第二格里放着一个磨砂铁罐,拿出来一看,铁罐整体呈灰白色,很干净,只有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信阳毛尖。
陈昌全还在说着,“下面还有一格,用来接待人的,你别搞错了。”
夏远顺着他的话看去,下面一格是一个方方正正的铁盒,铁盒上面是几座仿古花色的山峰,空白处竖写着三个字——铁观音,旁边还有四个小字—内部特供。
“你每天早上记得提前泡一杯,还有,钟书记不喝头遍水……”
就在两人交流时,钟致远从外面走了进来。
“我打扰到你们没有?”钟致远手拿着包笑呵呵道:“看样子你们两位相处的很好嘛。”
“钟书记说笑了,是我雀占鹫巢了……”陈昌全附和笑着,简单一句话便体现出了钟致远的地位,鸠和鹫是截然不同的地位,有些成语不需要用对。
“钟书记早。”夏远赶忙接过他手里的包,同时解释道:“秘书长在给我交接工作。”
“你是应该多向秘书长虚心请教。”钟致远坐到老板椅上,端起桌上的茶微抿了口,满意点头,说起了正事,“半小时后召开常委会,小夏你来做会议记录。”
“好的书记。”夏远点头,知道这既是看重亦是考验。
“昌全你也要做好准备,市委大管家的胆子也很重啊,我想等几天就下去走走,先帮我做一份行程出来。”钟致远神情跃跃中又带着些许忧虑,“我准备全市走走,摸一摸底,还有下半年的城市马拉松,也要尽快督促各部门拿出一个大致方案了,时间很紧呐……”
陈昌全却全然没有忧虑之色,心跳都加了,忍不住暗骂自己也快五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沉不住气。
这话意思很明显,那就是今天的常委会就会解决他转正的问题,甚至入常的事。
又聊了几句,钟致远开始处理案头的文件。
外间办公室,夏远赶忙向陈昌全请教。
“秘书长,老板让我参加常委会做记录,我该注意些什么呢?”夏远心里也怦怦直跳,第一天上班就能参加常委会,不得不让他心惊肉跳。
毕竟整个江州市近六百万人口,能参加常委会的满打满算也就十一个人,这是什么概念。
陈昌全一阵无语,心想:我也没参加过常委会我怎么知道,但面上却不动于色,“做好会议记录,不要落下什么,这是本职工作。”顿了顿又道:“你不是做过功课吗?”
夏远愣了愣,随即解释道:“我……我第一次做领导秘书,所以和赵处长请教过,叫领导老板也是他跟我说的。”
“嗯……庞副市长的秘书赵刚?”陈昌全问了句,见夏远点头,沉吟片刻,回头看了眼紧闭的书记办公室门,才道:“你和他交往记得要留个心眼。”
说完不给夏远反应的机会,直接走了。
夏远憋着疑问送他出门,不清楚秘书长为何这么一说。等到这次市委常委会召开后,他才恍然大悟,明白为何秘书长要多一句嘴。
很快九点半就到了。
夏远跟着钟致远按时进入会议室时,其他九位常委都已悉数到席,包括市委副书记、市长周文韬同样如此。
这时就看出来地位差距了,最后一个到的钟致远身为市委书记的地位一览无遗。
事实上这是国内官场甚至职场会议饭局的潜规则,大人物总是最后一个登台。
不提那些本就姗姗来迟的领导,即使是领导准时到场,下面也有相应对策。
比如今天钟致远准时到场,这些常委就按照排名,提前到场。
话语权最低的第一个,其次挨个,市长周文韬倒数第二。
这也能另类衬托出钟致远的地位。
不要小看国人揣测上意的心思有多巧。
这已经是固有的规则和风气了。
在官场,站队是高深学问,分不清自己什么身份又未尝不是一门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