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不停,下了一整夜。
第二日,罕见地放了晴。
残阳高悬于天际,裹挟着丝丝暖意。
唐乐安垂立在珠帘旁侧,目不斜视地侍候着,昨日下午在凝香院当值,张柔椿忙着试穿新做的衣裳,没空刁难她。
这也给了她一点苟延残喘的空隙。
只是,她莫名有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坐在铜镜前妆点好仪容,张柔椿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站起,一颦一笑间,处处彰显着尊荣华贵,眉眼间隐有三分傲气。
“将本小姐的披风拿来。”
贴身丫鬟正要去拿,却被拉住。
张柔椿抬起新染的粉嫩豆蔻的指甲,遥遥一点,粉唇轻启:“唐乐安,你去,白色那件。”
唐乐安垂应是。
绕过云母屏风,走到柜子前。
十几件披风款式各有不同,以白色居多。
这不是简单拿披风而已,这是个送命题。
唐乐安咽了一小口唾沫,脑筋飞运转,思索着该拿哪件才与张柔椿今日穿着相称。
“让你拿个披风,磨磨蹭蹭做什么呢?”贴身丫鬟戏谑的催促声,从外边传来。
唐乐安张望了眼外边,咬牙赌一把地将看中的白色披风取下,走到外面双手捧递过去。
空气安静了片刻。
张柔椿嫣然一笑,“你来,给本小姐穿上。”
唐乐安垂应是,轻柔地将披风展开,小心翼翼地披到张柔椿的肩上,走到身前为其系好带子,大气不敢喘一下。
通白绣着梅花点枝的披风,配着张柔椿一身嫣红牡丹缠枝的裙裳,尤为合适,鲜亮却不艳俗,乃是上上品。
张柔椿站在铜镜前,遥遥转了个身,望着铜镜中的自己,甚为满意的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地透过铜镜凝视旁侧垂站着的人,眼中划过一抹真切的惋惜之意。
她侧身,言语中残留了几分笑意:“你与本小姐一并去参加今日的宴会。”
唐乐安脑袋嗡鸣作响,似有些没反应过来。
贴身丫鬟上前拧了一把唐乐安,咬牙催促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谢恩?”
唐乐安忙跪地伏低,喉头梗着微微哑声:“谢六小姐赏识,奴婢感激不尽。”
张柔椿也没张口,抬脚便往外走。
贴身丫鬟踹了她一脚,示意她赶紧跟上,随即屁颠屁颠儿地追着跑出去。
唐乐安拍拍被踹的肩膀,双手束在身前垂走出去,跟着一路出了府,踩着清扫过积雪后的青石板路,随侍在马车旁,她不过是个低贱丫鬟,连马车尾后也没得资格坐。
沿街的商铺敞着大门,今日天儿好,一些摊贩也出了来,热情洋溢地叫卖着,街道上来来往往不少采买东西的人。
穿过闹哄哄的市街,马车缓缓驶到当朝长公主的府邸跟前,门檐高伟,气势恢宏。
玉珠长公主及笄之后便赐了府,后成婚不过三年又和离搬了回来,至今仍是孤身一人,只是面后宅倒养了不少。
府邸跟前,停了好些马车。
小厮将下马车的凳子安放好,张柔椿被搀扶着走下来,寻到手帕交王如意,笑着打了声招呼,互挽着臂弯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