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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里云三山拿着一根烟花棒,背后是在给鞭炮点火的傅不语。
念年发消息问:“去哪玩了?”
云三山秒回:“到城郊来放烟花。”
念年的作息还算规律,平时不会这么晚还不睡,云三山敏锐地察觉到,打破砂锅问到底。
得知他带贺辞旧回家见家长,且人现在就睡在他隔壁,云三山恨铁不成钢:“大好的机会,到嘴的鸭子你不啃两口?”
念年被逗笑:“他是到嘴的鸭子,那傅不语是什么?”
云三山沉思片刻笑出声:“当然是家养的。”
点完鞭炮就往回跑的傅不语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被贬为家禽。
城郊的雨早就停了,只在地面留下几个深浅不一的小水洼,四周不止云三山他们一对结伴出来放烟花的,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烟花筒都有,汇在一起炸出漫天绚烂。
念年将声音贴近耳朵,窗外是淅淅沥沥的雨声,耳边是躁如擂鼓的响动。
嘈杂的声音急促地炸响后归于片刻的宁静,不知道是谁说了声:“下雪了。”
云三山将手电筒举高向天空,一束光照中果然如屑如絮地飘过一簇雪花。
“念念,城郊下雪了。”
城郊有雪,城内自然也小雪将至。
本地不常下雪,往年过冬偶尔在夜深人静时飘几片雪花,第二天天光乍亮行人看到秃皮草地上覆盖的白霜才恍然发现,也算老天走走仪式感。
如今这雪却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云三山闭眼许愿:“祝新年走大运,万事顺心。”
念年笑他:“说出来愿望就不灵了。”
云三山促狭一笑:“放在心里的愿望是留着自己实现的,说出来的愿望是希望别人实现的。”
“与其祈祷幸运降临,我还不如指望一下男朋友。”
所以第二天在回家的路上,云三山捡到了男朋友精心准备的八百块钱,荒郊野岭四下无人,云三山假模假样地对着山喊了两句“谁的钱丢了”,然后故作不知情地揣兜里,拿着飞来横福和傅不语上街吃了顿大餐。
比起他们那边的轻松小意,贺辞旧睁眼到天亮,听到门外脚步声响起,他拾掇干净整齐后跟着邓阿姨进厨房帮忙准备早饭。
邓阿姨推却不成,心中虽然意外,但不免对贺辞旧又高看一番,会做饭的男人当然更加分,她儿子没谈恋爱之前天天念叨什么“君子远庖厨”,谈恋爱之后还不是连滚带爬地回来学做菜。
冬天被窝就是第二条命,除非特殊情况很难有人拒绝它的诱惑,念父和邓阿姨要去走亲送礼,很多亲戚念年不认识也叫不出名堂,小时候跟着去拜过几次年,之后再也不肯去了。
念父也不拘着,他们出门早念年还没醒,念父已经拿贺辞旧当自己半个儿子了,叫他们年轻人一天自己看着过。
贺辞旧企图用香喷喷的早饭把念年从被窝里钓出来,结果一靠近床边就被偷袭,念年拽了他一把,贺辞旧半边身体和念年窝在了一处。
贺辞旧挣脱未遂,索性用食指勾起念年额前睡得散乱的碎发,问:“想干嘛?”
念年睡得迷糊,听到声音睁眼清明了几分,揣着一肚子坏水道:“白日宣淫啊。”
很可惜最终没成功,但能吃上男朋友准备的早饭,再在对方收拾碗筷时交换一个清晨的吻,他也颇为满足。
城郊的雪仅一夜功夫就下到了城内,星星点点的碎雪,虽然声势不大但极为漫长,仿佛要把积攒了好几个冬天的雪都下个缠缠绵绵。
念年想起去年这个时候,他还和一众莘莘学子冲刺备考,高三学生哪怕是过年假期也少得可怜,他们学校还算大气一挥手批五天假,那五天除了年夜饭念年都闷在房里写题,红包都是念父代收的。
假期结束返校的第一个晚自习,天上才迟迟飘下小雪,本来炽白沉寂的晚自习像砸进了一颗石子的小池塘,荡开层层涟漪。
念年和云三山也出去走廊看雪,虽然是小雪但也够他们惊奇,往天上看是洋洋洒洒飘下的一簇簇雪花,往下看是昏黄的路灯和涌出教室欢呼雀跃的学生。
那自然是个值得回味一生的雪夜。
念年心血来潮:“带我去你高中看看吧。”
贺辞旧高考去过他的学校,但念年还从来没参观过对方呆了三年的地方。
公交车压着薄薄一层积雪慢悠悠地开过五站,路边环卫骑着电三轮扫雪,他们这不像北方这点雪量根本堆不出雪人,念年在沿路灌木丛上薅了一把雪搓成小球捏着玩。
年后三天学生还没返校,但老师们已经陆续回来开会备课,贺辞旧花了点时间在门卫室证明自己确实是往届毕业生,很巧当年带他的班主任也在学校,一通电话把他们放进去了。
值班的门卫室熏着暖气,门口摆着老旧的煤炉隐约能看见烧红的炭火,小房间的书案前趴着一个扎红领巾埋头写作业的小男孩,窗口摆了三个有鼻子有眼的袖珍小雪人。
贺辞旧领着念年沿主路走到三岔口:“我高三那年学校拆了一栋老实验楼策划盖室内体育馆,教学楼也翻新了,看着都不像自己待过的地方。”
看来无论是谁都逃不过“一毕业就装修”的铁律。
长廊衔接的教学楼上横幅高挂着诸如——“十年寒窗奋起一搏,金榜题名任我翱翔”、“攀蟾折桂,舍我其谁”。
贺辞旧牵着念年指着最顶层:“带你去看看我高三的教室。”
走廊墙壁上挂着许多励志名言,学生们只是短暂地放假教室里依旧摆放高高摞起的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