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回到唐家幾年,見到了後宅的陰私,也想明白如果不自救,世上便無人可救自己這個道理,唐演第一次向胡璇櫻以及唐嚴致尋求了經濟和人脈上的幫助,想要試試看做生意的事情。
原以為是要多費口舌的事情,卻在一來一往之間輕鬆敲定。
胡璇櫻甚至沒有問自己要那麼多銀兩做什麼,直接就把一個放滿銀票的盒子塞到了自己的手裡。
唐演還很清晰記得胡璇櫻說:「這本就是我和你父親這麼多年為你積攢下的本錢,你要做生意,我們不反對,不過既然決定開始做了,便就要做下去,萬不可半途而廢,其餘要有什麼大事,我和你父親都會幫你。」
胡璇櫻說這話的時候語調稀疏平常,帶有一絲絲冷漠,可交到唐演手中的錦盒與承諾都是有千斤之重的。
後面唐演也明白,胡璇櫻絕非小肚雞腸之人,在日漸相處中,他與胡璇櫻也逐步和解,胡璇櫻偶爾也會對他抱有誇讚的笑容或者話語,每逢胡璇櫻生辰,唐演都會精心挑選行商時看見的鮮玩意兒給胡璇櫻。
然而胡璇櫻總會極為客氣,在收下禮物後又回上更好的。
不像是一家人。
畢竟沒有人會不對一個曾在眾人面前聲聲指責自己的人心存芥蒂。
他與這位母親的緣分最後還是終於當時官府來人,唐演聽聞京中大事,趕回唐家想帶胡璇櫻走,可胡璇櫻卻說:「唐家世代忠良,現在逃,就是抹黑唐家之名!唐演,你要逃,逃到可信之人那處,為我們唐家挽回公道!」
緊接著,胡璇櫻就拖著唐演在祠堂以及闖進來的士兵面前,毫不猶豫地三擊掌,明面上斷絕了與唐演的所有關係。
這也是唯一一次,唐演知道胡璇櫻是有將自己看做是親子的時候。
前世那個被士兵帶走時候的孤單背影,此時不自覺被唐演拿來作為對比。
同樣的一身紅衣,同樣的錚錚傲骨。
唯一不同的是,現在的胡璇櫻還未背負上兒子墜馬而亡、家破人亡的命途。
「母親。」唐演強忍著心裡翻滾的情緒,聲音里卻還是帶著自己都難以察覺的顫抖。
這一聲真情實意的呼喊讓走進來的胡璇櫻不由一愣。
她視線在屋中掃過一圈,最後才落在了唐演的臉上,在停頓片刻後,胡璇櫻才有些疑惑:「你是……演哥兒?」
唐演重重點了下頭。
「……都長這麼大了。」胡璇櫻評道。
並沒有過分熱絡,相反,還帶有一些疏離,可比起唐若兒的動作與話語,要多上了好幾分的真感情在。
「老大家的,你可知道把你請來是為了何事?」老夫人態度不冷不熱,讓胡璇櫻心底也跟著感到不解起來。
胡璇櫻對老夫人行了個禮,有些猶疑:「這……兒媳不知。」
「你不知?」老夫人反問,再將視線放在唐演身上:「那演哥兒在安河鎮上受虐待的事情,你可又知曉?」
「受虐待?」胡璇櫻露出了很是詫異的表情,再看向站在堂中的唐演,對方看起來精神氣並不差,露出來的皮膚也是完好無損,倒不像是受到了虐待的樣子。
難不成是這庶子剛回來就要鬧事?
胡璇櫻想到這裡,眉頭已然皺起,但不知道怎麼的,剛才唐演那聲「母親」是真正叫到了她心底裡面去的,她直覺並不是唐演鬧事,便很是凌厲地開口。
「那安河鎮查家再怎麼說也是地方的父母官,怎麼會出現虐待一事?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一五一十都同我說。」
十二洲貪污是朝中大事,為了朝廷的威信,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哪怕像是唐府有唐嚴致這樣的知情人員在,唐家人也只知道十二洲里被連著撤了官,所以對查府發生的事情並沒有太多了解。
面對胡璇櫻,唐演也只是將剛才和老夫人所說的話都告訴了胡璇櫻,順帶還「貼心」地告訴了胡璇櫻剛才唐若兒說的話。
果然,聽見這些話的胡璇櫻當即就把目光轉向了在旁邊慘白一張臉的唐若兒。
「你在母親面前說,有關於演哥兒的事都是府裡面的人交給你去辦的?」
其實這句話唐若兒說的十分曖昧,畢竟她從來都沒有說過唐家到底都是怎麼安排唐演,可落在有心人的耳朵里,越是曖昧就越有定性。
特別是在一個剛回到唐家的孩子面前。
面對胡璇櫻的質問,唐若兒可以說是騎虎難下,她硬著頭皮點頭,「是……」
「可是嫂子!你聽我說,這要送走演哥兒的事情本身就是當時您與大哥的決定,我說那話也沒有別的意思,您千萬不要多想啊嫂子!」唐若兒泫然若泣,好不可憐。
這麼多年胡璇櫻手裡面一直都有唐嚴致的寵愛在身,後宅的權利只是她輕飄飄一句話就能收回來,她原本見這小姑子在府里也能幫上忙,便自然就當起了甩手掌柜。
說是甩手掌柜,可真正的大權還是在她手上,她本想唐家對唐若兒不壞,唐若兒不至於會坑害自己家人,平日裡面移帳上的錢去補貼自己的一雙兒女,她也就當做是什麼都沒看見了。
現在看來,自己這倒是養了只白眼狼出來了?
胡璇櫻是何等精明的人,她看了眼身邊站著的唐演,又望了一眼座上的老夫人,根本就沒有把唐若兒這顆盛世小白蓮放在眼睛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