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快起床,要下地挖番薯了。”屠小葵趴在床边拍打她弟弟的脸蛋,看他被喊醒了睁眼就撇嘴要哭,忙爬上床坐在他面前,扯着他胳膊往起拉,“哭包不能哭,该起床了吃饭了。”
她是背着她娘来喊懒猪起床,把还在揉眼睛的弟弟拖到床边,自己又下去半抱半拖地把胖墩给放到地上。
“姐姐”
“嗯,醒神了出去吃饭。”她还不会穿衣裳,就拉着刚会走路的小鱼穿着个红肚兜光溜溜地往出走,昨天她娘说带她到番薯地里挖番薯,天刚蒙蒙亮就跟着她爹一起起床了。她爹做饭的时候她不知道往屋里溜进来几趟,好不容易把她娘给吵起来了,看着小鱼还在睡,饭还没好就急得坐不住了。
跟娘一起出门,屠小鱼总是拖后腿的那个,不是弄脏了衣裳就是饿了要吃蛋羹,现在她长记性了,有事出门要先把小鱼给收拾利索。
“姐姐,疼。”小鱼光脚走在泥巴地上咯的脚心疼,笨拙地蹲下去,还是重心不稳光屁股坐在了地上,好在随了他的意不再走路,抬起脚给他姐说“疼。”
“我看看”,小葵握着他的小胖脚,拍掉细灰,站起身出门喊“娘,我弟醒了,来穿衣裳”,顺手把手上的灰往小褂上一抹。
“哎呦,今天醒了没哭”,许妍丢掉打扫鸡窝的扫把,摘掉头巾洗手进来,抱起坐在地上的胖儿子,在他屁股蛋上摸了满手的灰,“又是你姐把你拖下床了没磕着碰着吧”
“没有,我小心着呢。”小丫头站在一旁递褂子和裤子,拿起巴掌大的袜子往他胖脚上套,按着肉窝窝说“小鱼真胖。”
“胖不了多长时间了,抓紧时间捏捏他的小奶膘,没奶喝的小娃长个子不长肥肉。”许妍把穿整齐的儿子抱出门,用淘米水给他擦擦痒的牙根,洗了脸就给丢在地上,让他跟着他姐玩。
脸长的随他娘,胃却是正宗的屠家胃,吃饭的时候脸恨不得埋在碗里吃,手里还抓着一条烙饼,用他那新长的小尖牙磨碎了往肚里咽。
吃了饭一家人往地里去,雇的帮工已经下地半个时辰了,屠大牛挑着担子,前后竹筐里各装了个娃,许妍在后面装屠小鱼的竹筐上压着,牛拉着空车在后面跟着。
地里干活的人看见了都说屠大牛这个男人长得糙,没想到倒是个疼娃的。
蕃薯藤都已经割回家了,顺着有茎藤的番薯杆往下挖,越往下土越板实,小葵这丫头是挖不动了就给插个棍,对她娘喊“娘,我又挖半个出来,你可别给漏了啊。”
“好。”抬头瞅眼小儿子,看他没往嘴里塞带土的番薯就没管他,他性格比他姐软,捏着狗尾巴草都能玩半天。
这还是第一次带小葵下地干活,还是因为她听得懂话了,搁在往年,以她那胡天胡地的性子,能抓着地里的泥巴往天上撒,犯浑了能睡在地里弹灰。
小羊兄妹三个下山了直接往地里跑,看小米被她两个哥哥一人拽着一个胳膊跑的腿都忙活不过来了还笑的咯咯叫,许妍喊停他们“走过来,不准跑,小米都快被你们拖地上了。”
“你家这孩子还急冲冲地来下地,我家那窝孩子恨不得绕着自家地走,像是捡庄稼,他们兴冲冲去别人地里捡,自家地里不管,活像自家地里有刺猬扎脚。”另一垄上挖番薯的大嫂子看几个孩子撅着屁股比着刨番薯,眼馋地抱怨。
“捡别人地里的就占了便宜,把别人的变成自家的了,赚了;捡自家地里的就是干活,漏掉一个就是亏了,小孩也会算账,就是算得稀奇古怪的。”许妍颇有体会地说。
“那可不会算账,麦穗没捡干净,种苞米的时候长一大片麦芽,我还要钻地里拔麦芽,真是给人家帮忙了还不落好。”大嫂子不认同她的话,听到“嘎嘎”的笑声,忙喊许妍“快,你家几个孩子疯起来了,往头上撒土坷垃呢”
“屠小葵你这个小骗子,你答应我不玩土的。”许妍气冲冲地去撵灰头土脸的臭丫头,指了指往两个方向跑的侄孙,“都给我站住,跑不了的。”
“嗐,小孩儿的话也能信”妇人揭下草帽扇风,主人家跑了她也能偷个懒,看一边坐着的小胖子,她逗他“胖小子,都跑了呦,不要你了。”
屠小鱼没理她,拽掉脚上的鞋往里灌土,捏流的哈喇子往土上蹭,自己玩得咯咯笑。
番薯运回家下地窖了,家里狗就不吃饭了,顿顿守在后院的锅灶边等煮的番薯出锅,三个狗一顿能吃半盆。因为许妍母女二人也喜欢吃,番薯下锅前都洗得干干净净,个头较小、没有破皮的番薯都沿着铁锅放,煮熟出锅时铁锅边的番薯最好吃。
又软又甜,铁锅烙掉番薯里的水分,只剩下糖分,如果蒸破口了还能看到有蜜流出来,比炭灰烤出来浑身漆黑的还要好吃。
“姐姐,啊”,屠小鱼扶着他姐的腿,张着嘴巴等着投喂。
屠小葵忙活了自己的嘴,掐指甲壳那么大的番薯喂到弟弟嘴里,含糊地说“慢点吃,别咽,多嚼几下,你看我。”
“姐姐,啊”,他张开嘴,里面已经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