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大牛赶着围了竹片编的挡风车棚的牛车刚进村,就听到村里闹哄哄的,许妍的声音从车棚里透了出来“村里咋了这么热闹”
“不知道,只听见声音没看到人。”他赶着牛车往村里走,看自家门前好似围了一圈的人,甩了一鞭子催牛走快点。
走近了才现村里人围在张家门口,他问“咋了油果子都炸好了都出来玩了。”
“张家大丫头又回来了,把婆家两个老的也带来了,说是要在娘家过年,这不正吵着嘛,我们来看看,免得打起来了。”说话的大嫂子帮着招呼踮脚仰头往屋里瞅的人往里走,呦呵道“让让,人家大牛赶集回来了,牛车过不去。”
“噢,有牛车来了我都没现”,几个人往路边走,跟探出头的许妍说话“年货都买齐了吧过两天就过年了。”
“没买齐也就这些了,也没得赶集的日子了。”
到了门口许妍先下车,大牛把车里两个孩子抱下来,里面的东西递给听到动静出来的老爹,许妍卸了牛车把牛先拉进去吃草,端了一碗热水出来递给她男人喝,揣着双手靠在墙上跟路上的人打听消息,竖起耳朵听张家屋内的动静。
“张蔓啥时候回来的只是来了人没带东西”她问。
“回来快半个时辰,老老小小四个人搭牛车回来的”,旁边接话的人一脸唏嘘“拖家带口,还拉着被褥粮食和锅碗瓢盆,马上要过年了她弄出这一摊子,娘家还有两个兄弟,咋会不闹她嫂子估计后悔死了当初没按着她脖子给她再找个婆家,真是小的没送走还拖来两个老的。”
许妍听了她的描述,想了想说“这估计是打算搬到娘家来住,村里张家族人多,她孤儿寡母的也少受欺负。”
“反正是添乱,她一个出嫁好些年的姑奶奶突然搬回娘家住,就是给她兄弟添麻烦,你说这要是屋里烟囱堵着了、墙歪了不都要喊她娘家人去帮忙,老张头也是倒霉,嫁个姑娘像是养了个儿子,事多,黏身上扒不掉了。”这大娘估计代入自己了,对张蔓的行为尤其看不上,说的吐沫横飞。
这时村长出来了,屋内的争吵声也消了,众人七嘴八舌地问他是啥情况。
“没得啥情况,就是村里要多一户人了,张蔓带她公婆打算在村里先住着,等她儿子长大了再看是把户籍挪到咱们村里,还是再搬回瓦子岭。”他挥手让人都散了,“都回家炸油果子、蒸馒头包子去,出来这么长时间也不怕锅里火熄了。”
“大牛回来了我找他有事嘞。”他拐弯去了屠家,都没进屋,站在门口问许妍“那孙家想租房子,张家大丫头估计还想租你家的,我来问问你,你们要是不想租,我到时候找个由头让他们租堰边那没人住的房子。”
“她打算在村里长住了”许妍问。
“看这样是的,一家老小都来了,再搬回去也是等她儿子长大了,你家那房子要是近几年用不上也是可以租给她的,没人气儿房子坏得快,但就是吧,人多,容易把房子弄得乱糟糟的。”村长给她分析利弊,想了想又说“还有一点,就是人老了说不准啥时候就没气了,你要是膈应这一点就别租给他们,有个说法就是人死在外面魂回不去,死在哪了魂在哪儿,年轻人都怕这事。”
“还好,我不是多害怕这事,除非是自己盖的房子,但凡租买大多数都是老过人的。”许妍仰头想了想,还是有些心软,对村长说“我家现在住的房子又大又结实,村中间那房子估摸着是不会再住了,就租给他们算了,也算做好事结善缘了。”
“行,你这么说了等明年了开年了我一起给办下来,孙家不用再来打扰你,我也省心了,不用联系那老屋的主人。”
老村长直接出了门往回走,对许妍留他吃饭的话也只是摆摆手。搁在以前,要是有人想租屠家房子他都是去找屠老汉说,现在孙子孙女跟许妍读了大半年的书,从他们只言片语中现,许妍能做屠家的主,大牛听她话,两个娃子听她话,他想着老屠头也只能听话了。
当天下午许妍就见到张蔓了,这才知道她把家里的田地租给了跟孙家族人闹得见面都不说话的余家,余这个姓在瓦子岭也是大姓,族人多,他们喊了几个兄弟去孙家帮她要粮食,一刻钟都没到就给要到手了。孙家族人被余家人阴阳怪气地羞辱一顿,彻底跟张蔓一家不来往了,在村里逢人就说她坏话,孙家其他孩子也欺负孙鹤。
“她们说我是看上余家的男人了,把孙家的地都要倒贴给余家,有时候还拉着小鹤说我是个不安分的偷地贼,村里人看我像是看狗屎,嫌脏还要呸口吐沫,我索性就搬回来住,跟余家人当着村长的面按好手印了,每年把租子给我送过来,我再在村里租几亩地,只要能填饱肚子,每年都有余钱入账。”她拉住许妍的手道谢“要不是你给我出这主意,我都要被人欺负死了。”
“主要看你自己,你有胆子敢做才行,话都会说,敢做的人少,你经历了这一摊子事,以后再有牛蛇鬼神都不带怕的,会越过越好。”
许妍心里很是高兴,一直到晚上都还哼着小调,又一个命不好的女人靠她自己立起来了,而曾过善心的自己深觉庆幸,还好拉了她一把。
“这么高兴听你哼半天了,遇到啥事了说出来让大爷我也乐呵乐呵。”屠大牛满身油味儿地蹲在屋檐下吃肉丸子,在灶屋里炸了半天的菜,嘴里觉得腻腻的,他又进屋捞了一碗酸菜包着丸子,一口一个,把许妍也给看馋了。
“不做饭还有得吃当然高兴啦”,她懒得弄脏手,蹲在她男人身边,张嘴等他喂了一个,含糊地说“还是你会吃,我吃了一下午的炸菜,晚上都没胃口吃饭了,现在又有了。”
“还吃不吃”他又用酸菜叶子包了一个藕夹,他们上午去镇上主要是到杭家拿藕,杭成文大哥在县里开铺子,有南方过来的商队,他们买的有稀罕菜,除了藕,他还从杭家买了一条火腿,是山里人自己腌的,价钱不便宜。
“你自己吃,我不吃了,我出去看看小葵跟小鱼在谁家玩,天都要黑了还不回来。”许妍咬走他递过来的藕夹,利索地起身出门,还没走多远就看到俩个孩子跟着他们阿爷回来了。
屠老汉瞅到儿媳妇,脸燥地把手里的酒坛子往身后藏,许妍好笑,把酒给老头的时候他还一个劲儿地说他不喝酒,还说买贵了浪费钱,转身就拿出去给他老伙计们炫耀去了。
许妍当什么都没看见,走在爷孙三人前面,结果屠小鱼小跑撵上来,大声告状“阿爷把酒给其他人喝都不给我喝,我不给他当乖孙了。”
“”
孩子,你这没眼色的样是当不成乖孙的
“只有大人才能喝酒,像你爹那么高了才能喝,小孩儿喝酒是要挨揍的”,许妍主动打破这尴尬的局面,说“爹,要是有那不听话的娃缠着你要酒喝,给我说,我给他喝竹条酒。”
“没有不听话的娃。”屠老汉虽不确定竹条酒是啥,但不耽误他维护他孙子。
“娘,啥是竹条酒。”小鱼还在追问。
“竹条打破屁股,混着流出来的血就是竹条酒。”许妍阴恻恻地给他解释,把他惊跑了又哈哈大笑着撵上去。
小葵拉着她阿爷,抬起下巴鄙视“我弟真憨,是个傻不隆咚的娃。”
“你自己都是个还没我腿高的娃,还说谁娃呢,傻丫头。”他拉着大孙女往回走,看门前摇尾巴的狗,摸着小葵的头说“小丫头,长慢点。”
“我想长快点,长高”她想了想,好像长快了就只是想长高,没有其他想做的,大妮说长大了就能吃饱饭了、就有钱了,她都已经有了。
“总会长高的,你看咱们家就没矮子,不要急。”
但安稳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当山上又添了八个猪圈,家里养猪达到两百头的时候,屠小葵已经七岁了,她嘴里傻不隆咚的弟弟也四岁了,她娘肚子里又揣了一个娃娃,在七月尾就要生了。
小鱼从菜园摘菜回来,边走边掐葱叶,进屋在水盆里搓了两把放在案板上,掀起衣裳扇风,呲着牙说“好热啊,阿爷。”
“嗯咋了夏天就是热的时候,咋会不热。”
“不是,我是想问你,我看村里人都是稀罕孙子,男孙是他们的宝贝小乖乖,为啥在咱们家里,我姐能压在我头上,你看你没葱了就喊我不喊她,她比我高好多好多。”他疑惑地问,虽然阿爷平时也是喊他乖孙,但很是舍得他跑腿干活。
“你知道为啥都想要男娃娃不因为想家里有传宗接代的,能在我死了有给我摔盆上坟的,能在种地时有个力气大帮忙分担的,所以想生个儿子,那你娘生了你我们也就放心了,但你现在啥都不能做,能下地吗能养猪吗能娶媳妇生儿子吗都不能是不是那你也就只能跑腿了,你要是连小活儿都不愿意干,那我肯定带你干更多的活把你磨练出来,要不然以后我死了,谁来帮你爹养猪”屠老汉哐哐哐地切菜,头都不抬地说话,踢了踢脚边的孙子,说“把我汗巾子给我拿来擦擦汗,要不然汗滴到锅里了你可别嫌弃。”
“来,弯腰,乖孙给你擦。”他踮脚举手握着汗巾子。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
又快到月底了,你们手里的营养液是不是要过期了强烈暗示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