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一次自怪梦中惊醒。
梦里,她拼命向大门跑去,那门却越来越远,越变越小。围墙参天拔起,升到令人绝望的高度。当她意识到这些是眼睛传输的错误信息时已经晚了。她被追逐、拉扯,在扭打挣扎中,她的一只手背叛自己,将手铐套上另一只手腕。
在监测到了她的脑波与眼球转动变化,预判她即将苏醒时,家中一应电器早已悄然开始工作。床头亮起一盏柔和的蓝灯,小桌上倒好了助眠的红酒。
忘记去想自己什么时候又不小心开启了身体智能监控。喝光这杯出现得恰到好处的红酒,她将视线转向卧室的窗户,遮光帘无声向两侧拉开,迎入夜空中满目霓虹炫彩,数不清的载具在巨幅广告前飞翔穿梭。
自从做完义体手术,她一直处在说不清来由的焦虑与恐慌下。两个月前,她在一场载具事故中受伤,右眼与左手被判定丧失大部分功能。放在几百年前足以毁掉一生的伤势,现在却仿佛变得不值一提。人们即使健康正常,也情愿攒钱或贷款去更换广告中宣传得天花乱坠,功能越全面的义体,为此迫不及待抛弃原有的骨骼与肌肉。
在她根据医生的推荐联系某家义体公司时,对方听到现今还有这个年龄从未更换过身体部件的落伍者,顿时大吃一惊。随即语气更加热忱,强烈建议她不仅是丧失功能的右眼和左手,干脆趁此机会一步到位,将其他部位也换成最新型号义体,一次选购多款有如何如何的折扣……
她耐心告罄,打断滔滔不绝的推销。声明不考虑其他部位。并提出本次的要求:义体采用生物材料,不需要任何原有肢体以外的功能,最好连网络也禁用。
机械改造与植入风靡当下,她却一直抱有莫名警惕。手术很顺利,新的义眼与义手用起来与之前别无不同。但她从此开始时常感受到被监视、窥测,还有仿佛无处不在的,生活被缓慢入侵的不适感。
义体经检测没有任何异常,更换相同型号的其他人也没有出现她的状况。售后人员委婉地指出,或许她需要去找精神科的医生,而不是义体公司的工程师。
她穿着睡衣赤足站在窗前,深吸一口气。
不能这样下去了。
或许失去一只手和一只眼睛的生活会很艰难,但总归她会找到办法的。总比这样惶惶不安,终日恐慌来得好。
随身终端上显示着那家公司义体移除部门的联系方式,她的动作突然停下了,一动不动,冷汗从僵硬的脊背流下。
那只和她的右手一模一样,分不出任何区别的左手悬停在终端屏幕前,无法前进分毫。她仍能感知到这只手,仿佛是她生来就有的一部分,却不声不响地脱离了她的控制。
后背寒毛根根竖起,在意识到义手失控的短短几秒之内,她脑中飞闪过无数种猜测,是这义体公司品控太次、产品刚刚投入使用就暴露了质量问题?还是真如诊室的医生所说,她又一次被自己的臆想所困?她的精神又开始动摇,眼前直冒金光,耳畔嘈杂一片。直到无法忍受的疼痛将她从混乱的思绪中拖出,她才意识到自己竟已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下将唇瓣咬得近乎见血。
她骤然松了齿关,下意识想抬手去摸疼痛依旧的下唇,右手才刚一动,就由于极度的震惊而僵滞在原处。此时此刻,那只失控的左手忽然如同拥有自主意识一般,兀自行动起来。它从终端屏幕前收回,移动到唇边,安抚似的摸了摸险些挂彩的唇瓣,动作无比流畅自然。若是旁人目睹,恐怕都只会以为是她自的动作,只有她心中因此涌起了惊涛骇浪般的恐惧——这只不久以前安装上身体的义肢,正受不知何物的驱使,如同对待所有物一般随意摆弄属于她的身躯。
由于过度的惊慌,她甚至无法出声音。好在她没有完全被恐惧击溃理智,短暂失措后便立即抬起右手去调用终端的通讯功能。可那藏在那义肢背后的意识体似乎看穿了她的求救意图,在她触碰到屏幕的一瞬,忠诚执行它意志的左手便以一种可怖的力道劈过来。屏幕随即被砸个粉碎,挥到一边。在她尚因眼前急转直下的破坏性场面惊诧的同时,这只脱离掌控的义肢已将下一个镇压对象从那可怜的终端判定为这动弹不得的人类。
她无法理解区区一只左臂是如何作怪才有能量令她失足倒地的,又或许是因她本就仓皇无措、脚步虚浮,它才钻了空子,才叫她失去平衡。当务之急是尽快从这荒诞的义肢事故中脱困,她狼狈地试图从地面爬起,乱动的左手却在此时做出了更令人难以理解的举动。比体温略低的义肢掀起她挣扎中凌乱的衣摆,自腰腹一路向上探去,以一种毫不温柔的力道,揉弄起她的左胸。
“哈啊……”
胸乳被触摸的感觉十分怪异。她呆然低头,以看某种在体内潜伏多时,终于暴露的寄生物的目光盯着睡衣下方。那只手动作生疏,仿佛在拧一颗放错位置的螺丝。
她慢慢抬起右手,抓住左腕向外扳。但那只背离意志的手力气比想象中大,非但没拽动,并拢的手指还在她乳尖上狠掐了下。火辣的痛麻感让她浑身一抖,义手反过来抓住脆弱的睡衣前襟。
嗤啦一声,从领口当中撕开一道裂口,毫不客气地延伸至腰腹处。两片分开的布料顺应引力,自胸部隆起的圆弧上滑落。她又羞又气,慌乱中想遮挡自己,乳肉又被捏揉数下。抓住那只作乱的义手,胸前便大敞四开,柔和的灯光洒落于赤裸皮肤,激起她一波战栗。仿佛那是未晓来处的目光逡巡不放。
她顾不上失控的左手,不安地向四周望去。窗外习以为常,迷离缭乱的霓虹荧光,忽然被按下暂停键般静止不动。那些色彩在她眼中扭曲、混合又扩散,变得越来越诡异。她眼眶睁得酸痛。直到突然一切又消失不见。巨幅广告、大大小小的飞行载具、重迭林立至地平线尽头的高楼,一瞬间都被抹去般消失不见。只留下纯粹墨蓝的夜空。
她眯起眼睛,仿佛这久违的夜色比光污染更刺目。下一刻,碎钻般微明的星星开始移动,排列出一行又一行文字:
——为什么?
——你不喜欢吗?
她大口喘气,猛地抬手捂住右眼。霓虹和夜空,真实与虚幻,迅在她眼前不断切换。
可紧捂住右眼的手却并不能挡住眼前那诡谲怪诞的夜空,只因这一切景象本就并非实体。那些组合传达出怪异语句的碎星在并不存在的天迹熠熠光,似乎在等待她的回答。可她正沉浸在巨大的惊惧之中,一时半会哪里分得出神来应和这无端出现的幻象。在她不断的惊喘声中,夜星似乎也意识到无望得到答复,闪动几息便又分散进无边的夜空之中。
随着聚星散去,被她握住的义肢在短暂的停歇后又开始作乱。它的力道大得惊人,轻易便抖落了擒在腕上的右手。这回它的动作更为冒进,挑逗地拨弄过被捏得泛红的乳头,食指点在双乳之间,一路下落,在她不可置信的注视中从内裤边缘钻进去,整个抚摸上了阴户。如此突如其来的露骨行为让她落入了更大的恐慌,一句打着颤的拒绝只说了一半立时变作了哀切的哭吟。这只犯下淫行的义肢并未将内裤从她身上剥离,薄软布料覆在耸动的左手上,更显得惊悚与淫乱。在她尚未做足准备的情况下,它已然极其鲁莽地将一根指头填入了她的体内。
“好难受……不行,不行,停下来,不……”她无助地落下泪来,又妄图用右手去扯开那只失控的义体,却似乎更加刺激了它。义手屈起一指重重顶在阴蒂上磨动,她哭着出一声惊呼,那手指却得趣似的加拨弄起来。双腿软得再也支撑不住,她不由自主委顿在地,因下身甩脱不了的刺激而全身抖,却只能蜷缩着听闻那擅自亵玩她身体的义肢挑逗出越来越大的水声,直到跪坐在地哭着被揉到了高潮也仍未停止。 颤抖的花穴并未引来一丝一毫的怜惜,在她哽咽的哀求声中,失控的左手又过分地向她穴内添了一指,双指恶劣地勾弄着高潮中敏感痉挛的甬道,穴内溢出的水液已经把内裤打得湿透,她哭得声音都几乎不出来,被自己的左手抵着敏感处一下下地重按,被玩弄到绝望地踢蹬着双腿,却仍旧无济于事。
手指在体内大肆磋磨一番后心满意足地抽出,转而抓住内裤腰间的部分向上用力提。那可怜的布料被勒成一道绳,深深陷入被搓揉得微肿的阴唇间,末端拧出湿润晶莹的汁水来。
此时她已顾不及去制止,也无法思考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全身心都用在与情欲的角力中,然后不出所料一败涂地。本就在高潮后湿软不堪的甬道再度紧缩,被磨红的穴口一下下吮着作乱的布条。她喘息连连,双唇嗫嚅着说些自己都不明含义的胡话,睫毛盛满泪水,沉重得难以抬起。连左手何时不知不觉恢复了控制也无所察觉。
再怪诞淫乱的梦境,也不会有刚才生的一切来得荒唐。她跪坐在地上不知瘫软了多久,四肢才勉强有了些气力。身上仅存的衣物被撕开,胸乳和阴户颤巍巍暴露在外,却并不觉得冷。
室内被贴心地调到适宜的温度。温控系统并排的蓝红指示灯一闪一闪,仿佛七八只微缩眼瞳与她对视。她撑着椅子站起身,扭头寻找片刻,毫无感恩之心地将杯子砸了过去。
温控系统的指示灯被砸坏了一个。但还有保安系统、娱乐系统、生活保障系统……大大小小的灯光无处不在,无数只眼睛欣赏她恐慌到僵硬的神色,流连她染上赤粉,颤抖不停的身体。她踉跄后退一步,在玻璃杯的碎片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她的右眼,赫然划过一道与指示灯并无差别的无机质的光。
逃,她要逃。从这过分荒诞无稽的一切中逃走。她忘了自己是怎么随手抓到一件大衣裹上,慌不择路冲出家门。不辨方向,也没有目的地,只知道要背向城市无穷繁华的霓虹,拼命往荒野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