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炼根本就没在屋里。
以张丹枫的人品武功,不至于大半夜在窗户外边转磨,也早就能现沈炼不在屋,可他的内心乱如海潮。
心乱了。
灵觉也就乱了。
灵觉乱了。
对外感知也会变得混乱。
尤其张丹枫是至情至性之人,一旦遭遇情感变化,甚至会完全沉浸,如疯似狂,乃至幻觉丛生、心魔乍起。
沈炼没有开门,而是顺着窗户窜到了房顶,示意张丹枫过来坐下。
自从去过同福客栈,沈炼越觉得房顶是最好的谈心之所,清风吹拂,明月皎洁,繁星寥廓,精神豁然开朗。
“尝尝这个,这叫醉生梦死,酒神酿造的美酒,专门给伤心人喝的。”
“你怎么知道我很伤心?”
“就你这半死不活的模样,显然遭遇了情殇,而且多半很难解决。”
沈炼把酒囊递给张丹枫。
张丹枫下意识喝了一口,没什么特殊的反应,不过倒是打开了话匣子。
“沈兄,虽然咱们只见过一次,但我总觉得咱们很熟悉,或许这就是一见如故吧,劳烦你听我的烦心事。”
“我会做安静的倾听者。”
“沈兄可知云家?”
“哪个云家?”
“当年出使瓦剌的云家。”
“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
“我说的你可能不知道。”
“我洗耳恭听。”
约莫三十年前,那时朱元璋刚刚占据金陵,初步具有王者之气,中原义军尊奉的共主,是小明王韩林儿。
在那个年代,中原大乱战,无数英雄豪杰展露胸襟报负,合纵连横,远交近攻,今日是盟友,明日捅刀子。
没有人能独树一帜。
所有人都需要盟友。
韩林儿派使者出使瓦剌,想请瓦剌拖住蒙元侧翼,那个使者名为云靖。
云靖到瓦剌之后,前期谈判进行的非常顺利,就在快谈成的时候,遭受蒙元使者阻碍,合作最终没有达成。
瓦剌对外宣称,云靖年老体弱,受不得冰雪,突急症而死。
实则是把云靖软禁起来。
瓦剌可汗对汉文化很感兴,让云靖去放羊,表示有本事你就学苏武。
云靖表示正合吾意!
莫说牧羊十九年,就算让我牧羊九十一年,我也绝不可能投降瓦剌。
中原混战,韩林儿顾不上云靖,朱元璋对此事更是毫不知情,“云靖”这个名字,似乎湮灭在历史洪流中。
直到十多年前,洪武十年,瓦剌商人来中原做生意,才把这件事传开。
云靖虽是韩林儿的使者,朱元璋和韩林儿的关系,复杂的难以形容。
但是,苏武牧羊十九年,已经是流芳千古的佳话,云靖牧羊二十年,这么传奇的经历,必须把人请回来。
这是文人风骨啊!
怎么能把风骨给舍弃呢?
哪怕是李善长刘伯温,也无法维持淡定心态,上书请求把人接回来。
大明强盛,瓦剌不敢得罪,原本想把人送回去,怎奈有奸贼从中作梗。
那个人是——张宗周!
他是张士诚的亲儿子,张士诚败亡后逃到瓦剌,经过十多年展,已在瓦剌站住脚跟,日思夜想报复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