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发生的事让聂怀桑有些理不清头绪,他点点头道“我明白,已然被骗了这么久,最后关头,我不会莽撞坏事的,既然他现了形,便想办法让他说出真相”
略一沉吟,聂怀桑有了主意,他凑到戚猛耳边,如此这般做了一番安排,戚猛点头应是
果然第二日酉时,金光瑶派人将几具尸体送了过来,聂怀桑一贯的害怕尸体,戚总领又正好不在,他便远远站着指挥别人道“副使大哥,辛苦您一趟,就送到石堡里去封一趟吧,我看见这东西就头皮发麻,四肢僵硬,还没封好呢,我就先吓死了”
这位副使自持跟过聂明玦,劳苦功高,从来不把聂怀桑放在眼里,听他这么说,心里虽鄙夷不屑嘴上却恭敬道“是,宗主”
见他走远,聂怀桑敛去脸上笑意,冲隐在墙壁阴影里一个人点了点头
“唉,我说你们快着点行吗?天都快黑了,赶紧封好了赶紧走,这阴森森的地方谁乐意呆,都快点快点”这位赵副使本就不愿领这又脏又累的活,无奈今日戚猛不在,聂怀桑又那副德行,实在只能指望他了,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来了
“是,赵副使”底下的人连忙应声
“都捂好口鼻,这几具看着都是新尸,若吸了活人阳气,容易尸变,那就麻烦大了”赵副使催促道
“是”
“唉,那具,那具尸体,不要乱放啊,要封在这墙壁的夹层里,你让他趴在那刀棺上做什么?”赵副使看见一个人将一具尸体按在堡内刀棺上不动,唯恐尸变,忙过去拉他
“啊,你,你……”甫一拉住那人胳膊,赵副使就被那人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侧脸吓得呆住“你,聂宗主,怎么可能?”
怪不得他几乎吓死,这转过来的脸可不正是赤峰尊聂明玦的吗,他死时走火入魔七窍流血,此时正是满脸血迹,双目赤红,但不论身形还是相貌,不是聂明玦又是哪个
这聂明玦被他一拉,丢弃了手中那具尸体,僵直朝他这阳气旺盛的活人走过来,赵副使本没打算干活,自然不曾准备捂口鼻的布巾,如今又一受惊吓,呼吸已然快了许多。还不及他深想,眼前高大的身影已将他整个笼在阴影里,聂明玦喉咙发出嗬嗬的轻吼声,似是兴奋似是仇怨般一把攥住了他的脖子
似全身血液都冲上头颈,赵副使一边讨饶一边努力试图掰开他的手为自己辩解“宗主,聂宗主,冤有头债有主啊,您,您死了,不能怪我啊”
这凶尸聂明玦像是听懂了这句话,用流着血泪的双眼努力找说话的人的脸,不停歪头表示疑问
这双手实在力气大的惊人,赵副使怎么都掰不开,他不停在脑中思索着怎么逃,一边努力为自己争取时间“不是,不是我害得您啊,我就只是传了几次话而已”
凶尸似乎对答案不满意,他双手使力,赵副使觉得自己脖子快要断掉,连忙开口求饶道“我说,我说,是,是金光瑶,他授意我这么做的”
凶尸双手力气稍微松了一松,赤着双目盯着赵副使,示意他继续说“宗主,我真的只是传了几次话,大多都是您的行程安排,日常饮食什么的,小人想着您与他结为兄弟,这些告诉他也无伤大雅,哪知道,哪知道他存了害您的心啊,我若知道,就是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呐”
“哦,对了,薛洋,薛洋来挑衅那天我才知道这事不简单,哪知道您去了趟金陵台就再也没回来。事后我也曾经问过他的,可是他说,他说,若我多嘴,就让我跟您一个下场”
“宗主,您,您放过我吧,我就是一时鬼迷了心窍,真的不是存心害您的……”
赵副使吓得语无伦次,不停掰掐着凶尸的手,半晌他摸了摸掐在他脖子上的手,神智突然清明起来“你,你不是聂宗主,聂宗主已经被五马分尸了,不可能是你这个样子,你是谁?”
此话一出,不论是扮聂明玦的戚猛,还是在石堡外听着的聂怀桑俱是一惊:五马分尸?戚猛不由松了手臂,赵副使见机就要逃,被戚猛后心一掌拍飞出去昏倒在地
戚猛顾不上擦去头脸上的血污,赶出去看聂怀桑,见他已然心痛到软靠在石堡墙壁上
“他说的是真的?大哥,真的,真的被……”话还没说完,聂怀桑眼泪就如一股水流般汹涌着留下来“五马分尸?这是多大的深仇大恨?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对吧?他只是事情败露相互攀咬对不对?大哥,大哥,怎么会……”
戚猛也心下巨恸,他设想过很多糟糕的结局,甚至想到聂明玦被人真的制成凶尸成为杀人机器,唯独没想到他居然死后,还被人这般非人对待,那个人还是与他义结金兰的三弟“宗主,您先冷静点,这还只是姓赵的一面之词,况且还尚有许多疑点”
聂怀桑抬起泪眼看他,戚猛继续道“若宗主真的,真的被……那尸块在哪里?他这么做只为泄愤还是什么不为人知的邪术?这些都要继续追查下去才行”
聂怀桑擦了一把泪,哽咽道“对,我一定要将他的真面目揭露出来,让仙门百家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丧心病狂的人”一双泪眼越过戚猛的肩膀向后看道“他死了吗?”
戚猛向后瞥一眼道“没死,只是晕过去了,宗主放心,我有办法让他开口”
聂怀桑含泪点头,虽然之前有诸多怀疑,但如今证实他真的是凶手,聂怀桑心里又无端的有种不想去相信的感觉:难道之前在清河,在云深不知处他对自己百般维护都是假的吗?记得自己年少的时候不愿修炼不喜读书,每次都是他在大哥面前求情;射日战场上他每次都留在最后安置难民,抱着父母双亡的孤儿眼神温柔得令人心安;温声劝诫自己不要惹大哥生气……这样的人,居然,居然是杀人分尸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