荟英一言不,鸡们咯咯咯地一个劲儿欢叫着啄食,鸡们的啄食声使荟英突然感到了一阵惶惑,隐隐约约有些不安。这些年,这穷山窝为什么突然养起了这么多鸡和这么多猪还有鸽子?养了这么多鸡猪鸽鸟,生活改善了,袁佳怡还像我自己以前那样厌恶山村吗?
荟英居心叵测地窥探着袁佳怡的一举一动,连她吞吐口水喉嘴蠕动的微小动作也不放过。袁佳怡耐心地料理着的鸡们,清除着鸡粪渣,脸颊上闪动着细密的汗珠子,可总看不出她一丝疲劳和厌倦。
荟英监测到,袁佳怡对山村没有自己以前的那般厌恶感。但不论如何她都要利用计策贬低山村的价值,拨响自己的算盘。外表美丽堂堂的荟英,可内心却多么的丑恶,多么的狰狞,多么的可憎,又多么的可怕啊,这就是她这次辉山吊丧的真面目,别人无法识破。
袁佳怡忙着她的事,根本就无暇顾及姐姐暗藏着没有表露的心态。
袁佳怡喂好了鸡猪,收拾起煤油灯后,给一盏煤油气灯充气。一会儿功夫就点亮了气灯悬挂在后院里。又搬来鸽鸟食,鸽们呼啦啦地飞将下来,似一片云地欢叫着啄食。
袁佳怡忙完她的事后,回屋来打好热水唤着父母去浴身。她又拿来自己的浴盆,盛满了热水,端来到屋后的洗凉房,点亮一盏煤油灯,然后对闷坐在堂前的姐姐说:“姐姐,你一路风尘好累的,洗个热水澡吧。我忙不过来,久违了。”
“不用那么客套吧,我知道你是个大忙人。”姐姐接过奥奇丽香皂,走进了浴室。
等父母都洗完了澡,袁佳怡服待他们睡好后,又去砍猪菜。她一把接一把地砍,砍得又快又细。砍好了,把猪菜倒进怀里,浇上水,放下玉米粉和米糠,配上饲料,然后拌匀沉泡好,等第二天一早喂猪。猪食拌好后,她又忙于去拌鸡食,很麻利地干完了这些工作。
工作停当,荟英浴完身只穿裤衩走了出来。袁佳怡接过荟英递过的浴盆,打满了热水走进浴室去洗澡。几分钟后,袁佳怡沐完身穿着粉红色的内裤和戴着粉红色的乳罩,披散着瀑布形的秀美女出浴似的飘到了卧室里,见姐姐荟英也只穿着裤衩躺在床上。袁佳怡含羞地打开箱子翻出了自己的衣服穿了起来。尽管床上躺着的、虽然是同奶一包乳、同在一个锅里吃了好多年饭长大的血肉相连的姐姐,可她还是觉得很腆腼,她从来尚未在任何人面前,暴露过衣裤应该遮住以内的一寸一分肌肤过,就连父母也不知道她有裤衩与胸罩。父母总以为她和上辈人不爱享用这些玩意儿。父母赶街虽也见街亭有摆卖这些玩戏儿,到处都是,但就是从来不兴买,也不兴用,认为穿戴这些玩戏儿是造孽的。但袁佳怡、倩丽他们却不同上辈人,他们这一代人就买了这些玩具儿穿戴着,老人们却仍蒙于鼓里未及现这些秘密。这辈青年人也不像城里人那样开放,不让那些薄如蝉翅的东西,像荟英穿戴那么暴露个清晰,叫人肉麻……
袁佳怡匆匆地穿起了衣服,脸上烧得红润润的。尽管袁佳怡以最快的度叫衣裤遮住了她的躯体,可荟英的双眼还是把她躯体扫视了个通透,并生出了几分妒忌。
荟英太了解了自己的胴体了。每天她都赤裸着身子对着穿衣镜左转右转地欣赏着自己的胴体。有时还打开录像与荧屏上那些招展风姿演技的妙龄女郎作比,自以为她的胴体无论哪一部位都不亚于这些演技女郎。可现在一睹袁佳怡的胴体,她就好像被灌进了三瓶醋。本来她就长得好倩了,享受过她胴体的男人们都无不称奇,她可算是艳压群芳了,但一和袁佳怡媲美,她必定是输给她无疑了。这样的美人儿到得城市去,那些男人还睬她吗?男人会一个劲地抢她,她会被冷落被遗忘的,难怪见了袁佳怡的武根对她说“现在我绝不会躺到你身边来”。
鸡猪让袁荟英生出三分不快,袁佳怡的美体又让她生出七分妒忌,如今她十分不快!
怎么办?家里养了那么多鸡猪,怕家庭生活有所改善袁佳怡不会贪恋城里的富丽堂皇而死守茅庐;如今见到袁佳怡的胴体较她自己的胴体倩亮,又担心到得城里自己被冷落。该怎么办?
确实,袁佳怡的形体之美,较她荟英尤胜七分。
假如袁荟英是朵百合,袁佳怡便是一树牡丹!假如袁荟英是一块洁白无瑕的美玉,袁佳怡便是一颗晶莹剔透光华璀灿的钻石!假如袁荟英是一片馨宁恬静的清晨,袁佳怡便是那一片清晨里绚丽的明霞!
袁佳怡穿好了衣服,红着脸对姐姐说:“姐姐,你千里迢迢回家来,会好累了啊,你先休息吧,我上夜校去啦!”
袁佳怡不敢抬眼正视荟英,因为荟英只穿着一条白色网状透明的三角裤,里面最神秘的东西都半遮半掩地暴露着,所以她很有些看不顺眼,但碍于情面不好说什么,只得埋头对姐姐边说边找自己的书。
荟英本来就想和袁佳怡共床同枕“畅谈”心底的事,不想到她又要去上什么夜校夜学班的,真使她很感失望!旅途疲劳倒没什么,反正她今天到家以后小歇了一会儿,完全有精力同“君”一夜话。可她却要上夜校,这真的使她内心对袁佳怡极为不满!
山家的鸡猪和青青的美貌本来就惹得荟英生了十分闷气,如今又遭到袁佳怡这般不加理睬的冷落,荟英的肺都要气炸、鼻子快要气歪了!若不是为了心目中的算盘,她真的会怒骂她一顿,痛痛快快地泄着自己的怨气。但是,为了那个心中的目标,她不得不压抑直往上冲的怒火,把怨恨往肚子里吞。
荟英知道袁佳怡是一条特大的鱼,她不放长线是万万钓不到的。所以她压下火气,很友爱地说:“妹妹,阔别十年,我想你想得好苦啊!听到噩耗茶饭无思,撇下生意赶回破山村看望你,得知你安然无恙,悬在心上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多想和你好好谈谈这过往的十年,你却冷落我上夜校去,你都高中毕业了,该不会急着考大学考研究生去吧?今晚不去行吗?”
“不行呀!我们的夜校不是考什么大学的,可我们的夜校是给同龄人传授脱贫致富的技术呀。山村要脱贫,必须学文化技术。缺了一晚不去传授,山里脱贫致富的度就要落后三年了!”
荟英一下子明白了原来山家养了这么多鸡猪的来龙去脉全在于夜校。夜校教他们怎么搞脱贫致富。早就听武根说过山里办起了夜学班,袁佳怡和刘江搞得好红火。她不相信刘江这个夭亡短寿能奈山村什么何,脱贫致富必定成一句空话。如今到山村还未半日就步步看见现实,这使她很伤脑筋,觉得夜学班与山里的贫穷确实有着重大的关联。
荟英面对夜学班这道坎,她就觉得自己很难很难跨得过去的。但她转念一想,认为她已不是一日红尘的人了,她有的是钱,她必定就是个好猎手,即使山里这些狐狸再狡猾,终竟是斗不过她这个好猎手的。腰缠万贯手揽星月的某长某长都还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这些山里人算个啥东西?荟英很自信自己是个好猎手,并且从她一开始得知袁佳怡没被绞死之后起,她就开始有的放矢,步步围猎,慎之又慎!
“妹妹,太好啦!知道你想脱贫致富,我好高兴!脱贫致富还不容易吗?不用去熬夜学习,也不用夙兴夜寐去奔波操劳养鸡养猪的!躺下来,让我告诉你吧,听我的话,明天你就可以腰缠万贯坐奔驰住别墅成为贵妇人啦!”荟英奋起迷人的胴体,一步跨下床来,趿着鞋子把青青拉到床沿边。
“不嘛!要想告诉什么灵方妙法的,等我下学回来后再说吧,别误了我给朋友们传授知识的时间啦。”袁佳怡挣出了姐姐的手里,脱门而出。
荟英自知拗不过她,也不好动粗,无奈,任由她去了。
荟英被人抛锚似地被冷落在袁佳怡的卧室里,寂寞难耐,无法入睡。隔着篱笆墙清晰地听到父母卧室里俩老人说话的声音。灯早已熄了。是他们躺在被窝里窃窃私语的。荟英抬起粉嫩的玉手瞧了瞧那只小巧玲珑光华璀灿的瑞士名优女士金表。时针正向九点。看罢表,才又很爱情地轻轻地抚摸一下表,把表略微往腕上褪了褪。荟英十分喜欢这只表,这是菲国一位富商和她来了一夜爱情后,临别时套上她的玉手的。从此,她的身上就多了这么一件宝物。后来,又有不少的男士,给她套上了许许多昂贵华丽的金银饰。但总没有那菲国富商硬汉柔情。那菲国富商来时很柔情,和她生爱情时很硬朗,很能满足她的爱情需要,特别是Rmb。这是她爱情港湾里停泊着的一只爱情大鸟,可这只爱情大鸟好久没有光临她的爱情岛了。
晚上九点,城市里的夜生活还没开始呢,而在偏僻贫穷的大山里,那些出臭汗的人们,早已梦到了日里让他们累弯了腰的贫瘠山地而呓语不止。荟英与山里人不一样,她觉得这时睡觉太早太早了,因为心内矛盾交错着,即使躺下也很难入睡,城里的夜生活,使她适应了彻底不眠。她听到父母的窃窃私语,知道父母还没睡,又听到父母说的都是她今天口授给他们城里的浪漫生活,于是便隔着篱笆墙问:“爸妈,你们还没睡呀?我能过去和你们聊聊天解闷吗?妹妹不在啦,我快闷死啦!”
“啊啊,你就过来吧。她每晚都要去传授养猪养鸡什么的,这还是风雨无阻呢。我们都以为你旅途疲劳要早早休息,就不打扰你叫你过来聊聊天,原来你却闷得睡不着。我们日里都有时间休息,现在还早,都还没有睡意,闲着多闷,我们正在小语呢。你就过来咱们聊聊吧,都十年啦,我们这辈子也快要过啦,咱母女都没好好聊过呀。”老母素琴唠叨着翻起身划燃了火柴点亮了灯。
荟英拿着油灯走进了父母的卧室。卧室还是七年前的样子,改变的是洁净、素雅、美观、小而不斋乱,一些她记忆里的破破烂烂的衣裤已不见了,原先这些东西总是挂满床头和篱笆上,现在没有了,父母的衣服整齐地挂在晾杆上,那些破烂的东西再也寻不着了。床上原来是豆腐块状的烂棉被且尿臊味冲鼻难闻,那是弟们尿的床。如今床上多了一床崭新的蚊帐和一床毡毯,一床柔软的赛丝龙被,而那块形如切猪菜的砧板方块木头作的枕头,也被两只绣花枕头所代替。床上用品都是悄悄地现代化而且还城市化了,虽是变化不大,但已不是十年前的样子了。
荟英走进山家半日来,记忆叫她不敢向卧室里探出半步。她怕看到记忆里的篱笆墙到处挂满烂破衣裤,有些还沾住一包包黄色糜烂的屎,那是弟们的屎尿布,母亲总是把这些东西挂到篱笆,叫青青拿去搓洗。那些东西恶臭得很,她才不敢去碰那些东西。那时她总会以“我是劳动力、我要去挣工分、你给弟弟们当小保姆得去洗这些”为由,叫袁佳怡拿去洗。袁佳怡每天都要管弟弟,弟弟的屎尿经常拉洒在她背上或怀里,对于这些恶臭,她已习以为常,不觉得恶臭而乐意去洗。现在弟妹虽然长大了,都去外地求学了,可记忆总使她对父母的卧室产生恶心。
所以到得山家半日来,她才没敢走进父母卧室半步。她到山家来,和父母谈累了,只走进了青青的卧室去小歇,青青的卧室不比父母的华丽,只一床一席一被一帐朴素清洁而已。如今烦闷,使她压倒记忆,自愿请求走进父母卧室,到得卧室来,见到变异,始料不及。她坐在床的一头,心好惶惑……
“爸,妈,今天都忙于谈些别后的事,未能感激双亲的生身大恩。”荟英掏出了两张两叠十元面钞,双手各持一叠伸到父母面前,“我来得匆忙,没件好东西送给你们,这些年我不忠不孝的,没尽好作女儿的义务。这是一点小意思,送给你们赶街买碗粉热热肠子润润嘴解馋虫。”
老母笑得合不扰嘴,“孩子,现在咱不穷这个啦,你不用操这份心呐,我们已不是往年那样穷得连盐巴都买不起了。我们家有钱。另外,我们也老啦,这些东西都用不着啦。吃喝穿戴全由你妹青青作主,咱就知道吃喝,用那钱去干什么?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咱要是用得着钱,跟你妹青青拿就可以了,钱有,钱有。”
老父袁风云打开了他那只祖父留给他的传家宝——金刚木制作的箱子。这只箱子用了几代人,木质很坚硬,加上制作的精巧,几代人的传递使用,使得它变得乌黑亮,纯乎是一件珍贵的古董了。他父亲袁愿辰还挑过这只箱子四处游医一辈子,到过不少地方,许多富人都出高价求买过,他父亲因是祖遗的财产没有卖掉。父亲袁原辰死后,袁风云也把这个传家宝珍藏着。
袁风云打开了箱子,从箱里拿出一叠很厚的钞票,都是十元面额的。荟英凭着多年和钞票做的生意经验,一眼便掂出了这叠钱至少也不低于两万块。父亲袁风云拿出钱后,对荟英说:“你干嘛给我们钱呢?这是你妈和我的零花钱,都是你妹妹给的。她要我们拿着坐车赶街子散散步开开心去,可我们才不喜欢赶街呢。吃喝有,穿戴有,跑那么一趟子远街,累死脚还白花钱,有什么好玩的?于是,我们把钱藏起来了,几年了,都快三万啦。今日问你生没生得外孙子,你都说没得生有。都十年啦,我都以为外孙早已背着书包像咱孙子小敏那样上学啦。哎,都还没生得,这一定是你命带魍鬼。老人说,‘女命带魍鬼,胎气被吸光光,不寻道公送,无子泪汪汪。魍鬼入男命,克子又克妻,找来巫婆送,老来儿女双。’孩子,这钱你就拿着吧,等你回了家,找个大仙,给你送送这这吸胎气的妖精,驱赶走那坏事的魍鬼,生下几个小宝宝来。膝下无子怎么算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