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恩亭回房换衣服,丢下话:“你去翻翻看。”
巨大的双开门冰箱威武霸气地立在客厅一角,像是看家的护卫。
程新余拉开冰箱门,保鲜那层存了满满一柜子瓶装山泉水,都是同一个牌子的。
除了水就是听装啤酒,其他一样没有。
资本家的冰箱跟资本家一样不食人间烟火。
所幸她在冷冻那层翻出了两盒冻馄饨。
看包装应该不是市买的,而是手工包的。被精心装在保鲜盒里。
她猜应该是靳恩亭母亲为他包的。
她举着两盒馄饨朝卧室方向问:“馄饨能煮吗?”
“我家有馄饨?”靳恩亭换好家居服,推开房门走了出来。
他穿绿色的棉质家居服,短服帖的压下来,五官浸润在灯光下,冷硬的线条柔化掉,不再那么高高在上,好像平易近人了许多。
白天在公司,他西装革履,一副业界精英的派头。晚上在她家,他根本不穿衣服。程新余还是头一次见他这么居家的装束。
不得不承认,这人真是天生的衣架子,任何衣服都能轻松驾驭。一套家居服都能穿出男明星拍广告的既视感,出奇的养眼。
程新余举起手中的保鲜盒给他看。
靳恩亭想起来了,这是祁女士怕他饿死专门给他包的馄饨,让他时不时煮一盒。他工作忙起来哪顾得上这些,一直搁冰箱里冻着。
他抿嘴说:“煮吧!”
程新余拿上两盒馄饨去了厨房。
她从碗橱里翻出一只汤锅,接上水,放在燃气灶上烧。
她靠在灶台旁,安静的等水开。
她微微垂着脑袋,栗色长柔顺地披散在肩头,尾带着点不安分的微卷。小脸清秀耐看,灯光打在她身上,说不出的安静美好。
说实话,程新余并不是什么绝色美人。她生来一张国泰民安脸,五官大气,干净中带着点挠人心神的美。就是这点美一直勾着他,让他忍不住好奇衣裳之下那曼妙的曲线。
成年人的世界哪有那么多一见钟情。他很清楚,他对程新余就是见色起意。
桃花眼微眯,靳恩亭安静地看了一会儿,棱角锋锐的喉结上下滑动两下。他无声无息地走上前,伸手关了燃气灶的开关。
蓝色火苗扑腾一灭,程新余恍然一怔,脱口而出:“关火干嘛?水还没开呢!”
他靠近她,大手绕到她腰后,轻轻一使劲儿,将人抱上料理台。
清冽熟悉的雪松香铺天盖地侵袭而来,那是深秋的松木,干净好闻。他捧住她的一边脸颊,呢喃低语:“等会儿再烧。”
——
程新余晕头转向,不知置身何处,更不知今夕何夕。
灯影昏黄,摇摇晃晃,延展出大片虚白。
恍惚间,她听到了一段淅淅沥沥的雨声。窗外广玉兰似乎在风雨里摇曳。雨水淌过经络分明的叶片,出一串串淋漓未尽的滴答声。 她好像回到了自己的那间出租屋。她把自己藏在里面,门窗锁死,不让任何人扣开门扉。
眼前暗影重重,她极力睁眼,借着灯光仔细看近在咫尺的人,他迷人而又危险,她看不清他的真面目。她现在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黑洞里,不知道边界在哪里。
她很怕自己后面无法全身而退,可又着实不舍得放弃这份温暖。
人呐总是这么矛盾,一边害怕,一边又痴迷。理智和本能相互撕扯,形成相悖的两股麻绳,不知谁才能占据上峰。
——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有夜风拍打窗户,出细微的声响。
微风携裹进窗外湿寒的空气,冷却了室内的温度。
程新余瑟缩了下肩膀,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靳恩亭已经进了浴室。耳旁一直萦绕着淋漓的水声,很像钢琴误触的琴音。
程新余靠在床头,闭上双眼,放空自己,突然觉得心里很空。心脏有巨大的空洞,多少东西都填补不满。
她扭头往窗外看,夜色朦胧,无边灯火绵延不尽。成片高楼倒映在她眼中,变成了紧凑的一小块一小块,很像在堆俄罗斯方块。
青陵有最美的夜景,有最热闹的夜生活。可惜都不属于她。
她很清楚自己是要离开的。她对这座城市毫无留恋。她短暂的停留一程,最终还是要回老家,回到属于她的位置。
她和靳恩亭也是一样。露水情缘,彼此相伴一段,给予对方温暖和爱抚,最终分道扬镳。
在此之前,她应该抓紧时间好好享受。
两人的衣服散了一地。靳恩亭刚刚嫌碍事,还把她的手机给甩到地板上了。
程新余弯下腰,从他的西裤底下找出了自己的手机。
摁亮屏幕,看了眼屏幕上的时间,已经八点四十三了,马上就九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