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坤宁宫问?过安,婉芙与6贵人没再走往日熟悉的宫道?,被人引着,去了启祥宫。
赵妃告假多日,两人入殿时,赵妃正倚在榻上剥着蜜橘。冬日南边进贡的蜜橘都是有数的,后宫中能得这厚待的人,除却中宫皇后,也?就只有启祥宫的赵妃。即便没了封号,往年的赏赐却是半分不少。
婉芙福过身,垂下眼帘,挑唇笑道?:“嫔妾若没瞧错,娘娘这碟蜜橘,是南边上好?的贡桔,送进宫来,不过两碟,皇上待娘娘果真偏爱,叫嫔妾艳羡。”
闻言,6贵人眼眸微动,轻抿过唇,并没开口。
赵妃顿了下,微拧起眉,这小贱人又要耍什?么花样,跟她说这么多奉承的话。
不过不可否认,确实说到了她心坎上。皇上即便夺了她的封号,可这启祥宫的宫人仪仗,都是按照的贵妃仪礼,就这一小碟蜜橘,怕是皇后那的都不如她这的多,复位于她而言,不过或早或晚。
“别以为你讨好?本宫两句,本宫就会免了你今日的责罚。”赵妃捏着帕子擦去指腹的汁水,睨了眼站着的两人,“带6贵人和泠嫔去暖。”
……
晌午,赵妃歇晌,打了两人回去。
两人在宫道?上慢慢走,过了一段路,6贵人忽然?止了脚步。
婉芙随着她停下来。
“昨夜我歇得晚,推门出去走了走,谁知下起了雪,一夜过去,这雪便遍布了宫城。”6贵人转过身,看着婉芙轻轻一笑,“泠姐姐聪慧,这么快就现了。”
“是你太信任我了,才叫我察觉。”
婉芙转开眼,“你也?瞧见了,即便有再过分的事,那位也?不会对她怎么样。”
“泠姐姐这么说,是想要拦我么?”6贵人不着痕迹敛下眼,轻抿住唇。
婉芙脸色淡下来,握住6贵人的手,小产后,6贵人的手常日冰凉,不曾捂暖过,婉芙将汤婆子捂到6贵人手中,“我拦你做甚?只是赵妃如日中,我是怕你出事。”
6贵人心头一暖,敛起眼底的湿意,“我做的小心,不会有事的。”
婉芙点点头,漫不经心道?:“有左相在,皇上不会拿赵妃如何。左相府只有赵妃这么一个嫡女,要想斩草势必除根。”
“泠姐姐的意思是……”
婉芙弯起一双眉眼,那笑意温柔无害,“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剩下的交给?我。”
……
婉芙在启祥宫一连抄了三日古治,那古治汇杂,集经史、兵略、方?志、技艺……诸多为一体,厚到须得两人合力才能搬动。即便心知赵妃有意刁难,婉芙也?得认命去抄。但到第七日,她终于受不住了。手酸疼得厉害,甚至用?膳都拿不起了木著,不得不传了太医,又遣人去启祥宫告假半日。
赵妃闻讯,冷冷一笑,“那小贱人是真的还是装模作样?”
抄录古治时,赵妃安排了人日日看着。小宫女自是清楚泠嫔每日近况,斟酌一番,回道?:“奴婢觉得泠嫔手是真的酸疼,昨日右手拿不起了狼毫,换了左手,今日怕是两只手都不成了。”
赵妃慵懒倚回引枕,轻嗤,“这小贱人倒是矫情,明日再来,让她多抄两页,本宫要看看她是不是装的。”
……
是夜,金禧卸灯。
婉芙对着妆镜,在鬓间簪了一朵红梅,“打听清楚了,6贵人也?告了假?”
“回主子,6贵人不止告了后午的假,一连几?日都称病不去了。”千黛回过话,要去拿簪,婉芙止住她的手,一笑,“不必了,今儿?就戴这个。”
“主子的意思是……”千黛迟疑。
婉芙披过狐裘起身,“我这个6妹妹,可是一百个心眼儿?,猜准了皇上今夜来,等着我求情呢!”
圣驾到了金禧,李玄胤入了宫门,见那女子今日乖乖候在外?面迎驾,略诧异扬了下眉梢,先是去问?陈德海,“这些日子,后宫是又生出什?么事了?”
陈德海哑声,皇上这些日子处理年末朝贡邦交之事,他?也?跟着忙得脚不沾,倒是倏忽了后宫。他?小心翼翼摇了摇头,缩缩脖子,生怕皇上一个不虞斥他?。
幸而今夜李玄胤兴致尚高,没与他?计较,左右那女子藏不住话,末了也?会跟他?说。
“嫔妾请皇上安。”
婉芙屈膝福礼,厚厚的披风裹住她纤瘦的身形,银辉下,衬得那张脸蛋愈雪白,间一株梅花点缀,秋无绝色,悦目佳人。
李玄胤扶她起来,一眼便注意到了她鬓间的红梅,握了握女子凉的手,勾唇道?:“今儿?又是给?朕唱的哪一出?”
“嫔妾何时给?皇上唱过戏了,皇上净给?嫔妾叩莫须有的帽子。”婉芙美眸半嗔,惹得李玄胤屈指弹了下她的额头,“出口不逊!将朕惹恼了,小心朕治你大?罪。”
“皇上舍得吗?”婉芙仰起脸,软声细语,笑靥如花,一双美眸仿若含了潋滟秋水。
李玄胤移开双眼,轻嗤一声,未答。心中却想,确实舍不得,他?分明知这女子生着一张无辜脸,却诡计多端,心机狡诈,可却还是愿意纵着宠着,即便把捅出窟窿,他?也?会让她藏到身后,想法子帮她填补。这些话,他?是不会去说的,堂堂一国之君,何以跟一女子去说这些。
“皇上不说,就是舍不得嫔妾。”
“行了,闭嘴!”李玄胤头疼拉开怀里的人,“朕来你这,是跟你说这些的?”
婉芙得逞,也?没再缠着李玄胤,弯了弯眸子,与男人手掌相握,“嫔妾近日习字有了进步,皇上可要看看?”
李玄胤挑了挑眉,他?可记得当初让她抄一卷佛经,就跟要了她命一样,今日是怎的了,又是簪花,又是习字。
两人一同入殿,宫人们各自去奉茶添炭,这冷清了多年的金禧,因着有这么一位盛宠不衰的主子,可是从未断过人气,出去说是金禧的奴才,也?颇有脸面,不知有多人,想巴结着,要来金禧当差。
李玄胤习惯去找那柄玫瑰椅,却看见原本置着椅子的儿?,才过小半月,换成了置着瓷器玉宝的博古架。
李玄胤睨了婉芙一眼,“谁准你将那椅子挪走的!”
那柄玫瑰椅是由南国上好?檀木打造而成,价值连城,后宫不知有多少眼睛觊觎,他?赏给?了她,这人竟半点不放在心上。
婉芙知那玫瑰椅无价,前?几?日庄妃染了风寒,头疼难以入眠,坐到那椅子上,嗅着檀香就缓了心神,婉芙才让人将玫瑰椅搬去凌波殿了。秋家最不缺的就是钱,庄妃送了她好?些珠宝,她没甚好?送的,好?不容能投桃报李一回,怎能推拒?但婉芙总不好?说,她拿皇上送的东西去还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