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男人和瞳瞳彻底消失在街角,戚灵才转过身,俯身瞧着向令人苦恼的荒芜,可刚低下头,戚灵心弦忽的一紧,总觉得气氛哪里不太对劲。
戚灵眨了眨眼,将目光从荒芜上偷偷移开,侧耳倾听着周围。
男人一阵疾呼后,万籁俱寂,安静得使人犯嘀咕,然而身旁宅院木门上,吞兽门环正前后摇晃着,本该出轻微咯吱声。
戚灵敏感的现,自己鬓角丝低垂,却未摇摆,身上一丝风也没有,再抬眼,院墙角落的玉竹枝叶正随风摇曳。
周围的风,神出鬼没。
似有似无,断断续续。
戚灵不由记起在清微山时,采澐曾让小道童演示御风之术,真气可以阻断风向,干扰气流,那时自己十分羡慕,将御风术的效力悄然记在心底,后来还目睹过清微剑师抓鸟玩,麻雀在手心扑翅却无法起飞,那都是真气化劲的缘故,所以此时此刻戚灵确信,自己正被人施法瞄准着,犹如一只无风可以借力的掌中雀。
突然间,一声嘈切。
一股游风飘飘,摇响竹丛叶梢,又鼓荡着涌向四周,涉猎之处,就连粗枝虬干都被敲得邦邦作响。
细风如锤。
戚灵毫不犹豫朝着那方向释放出定虚空。
定虚空光影迸现,将无形无相的风尽数阻隔,一个人影也浮现在定虚空内,被牢牢定住,那人银箍抹额,外系红绳,眼角眉心也涂画着猩红彩妆,其余满面都抹了白膏,像戴了副狰狞面具,看不出本身容颜,也无法从貌相分辨男女。
但此人手中握着一柄有影无形的横刀,与清微真气凝成的剑影极其相似,只不过清微剑气沾之即伤,此人却将这柄风刃牢牢握于掌心。
玄松魂机警的提醒,“主人,别忘了你是祸不单行那种体质!”
“……”
雪琴魄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玄松魂道:“碰上的麻烦都是接踵而至,所以,不会只有一个敌人哦。”
戚灵对此深信不疑,打定主意,现下唯有护身防御才是正道。
“大荒之下,峨峨与立,地山谦!阵列在前!”
戚灵背靠定虚空,准备随时退守,又朝其余方位瞬召唤出三座五山盾。
因为提前预判,稍晚才骤然听见四面八方,异风怒号。
屋顶上,浮现出一个纤瘦人影,同样满面掩妆,看不出相貌,怀中抱有一只琵琶,以女声细细碎碎念叨着:“敌手乃土系咒力,浮光攻左,寒烟攻右。”
街角两盏石雕夜灯,顶部刻有石燕形状,伴随风声徐徐,石燕忽而翻零坠地。
无数股厉风,疯魔般飘忽左右,指南指北,若有若无。
风劲如刀,冲击在五山盾正面,撕出一层颗粒痕迹,接着随物赋形,卷舒而上。
此时三面五山盾,浑如三柄巨伞,虽能抵挡骤雨狂澜的攻势,但风的力量,如绵绵软刀,无孔不入,绕过五山盾从缝隙袭来,戚灵也同时折身退入定虚空中。
一个男人的声音在风中断续,“不知敌手使用何种咒在守御,寒烟,我的风力不能侵入。”
屋顶被唤作寒烟的女人问道:“浮光,你呢?”
风中有声音回道:“也一样。”
戚灵听着外面对答,随之琵琶弦动,三两声,袅袅传入定虚空内。
轻拢慢捻,弦弦掩抑。
琵琶曲调未成,这一刻,戚灵眼角却闪出泪光。
雪琴魄急切说道:“主人,琵琶有问题!像极了当年我的随身法器!”
戚灵刚想以心声问询,却心绪不宁,心境也倍感迟慢。
这股琵琶声,若是捂住耳朵不听,声音凝绝不通,则心有暗恨绵绵不绝,几乎无法抑制。
若放手敞开了去听,则错愕、伤感、忧虑诸多情绪齐涌。戚灵心中放不下的百种牵挂,一股脑浮于在眼前……
一时间,戚灵双手僵直,不知该如何是好。
琵琶音纷纷扰扰,乱了心神。
继而屋顶女人幽咽唱道:
且听云间歌一曲,辞家万里谁断肠。
寒来暑往煎人寿,飘零南瞻意彷徨。
独生独死独来往,万般苦乐皆自当。
何不近前听一曲,教汝脱此苦梦长。
戚灵身不由已,朝前迈出一步。
也走出了定虚空。
“……”
山野院落,石灯修竹,一皆物体化作流光渐渐飞去,随之戚灵眼前一黑,身子软绵绵瘫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