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隐舟眯起眼目,狠戾的凝视着从远处走来的白衣男子。
喻隐舟识得此人,不正是大周天子的长子——长王子云霆。
王子云霆在朝中建树颇高,为人敦厚正直,在这个尔虞我诈,拉帮结派的大染缸之中,王子云霆是唯一一个,卿族和公族都不会为难之人。
公族之人,认为王子云霆便是公侯贵胄之后,大方而金贵,颇具公族的高贵之风。
而卿族之人,认为王子云霆虽出身贵胄,然难得的是,却没有那一身跋扈的嚣张,反而出淤泥而不染。
只可惜王子云霆的庶出身份,让他虽身为长子,却无法成为大周的太子。
周天子昏厥之时,羣臣恸哭,哭天抢地,好不容易挤咕出两滴眼泪,已然用尽了毕生全力,但王子云霆一出现,方才假哭的群臣们,竟真的哭了出来。
“是长王子!”
“长王子还活着……还活着!老天爷见怜啊!”
“老臣愿意减寿,盼长王子安康!”
王子云霆一步步走入燕饮,他的步伐很慢,平稳至极,环视着痛哭的卿大夫们,完全没有王子的架子,一个个亲自扶起。
“大司徒,言重了,您是长辈,膝盖还有旧伤,怎可跪在地上?快快请起。”
王子云霆转头看着喻隐舟,道:“喻公,久违了。”
喻隐舟眯起眼目,他知晓公孙无疾的身后有人,正是因着这个人,公孙无疾底气十足,迫不及待的迫害周天子,让此人上位。
只是喻隐舟没想到,公孙无疾身后之人,竟是已死的长王子云霆。
喻隐舟乃是重生一世之人,只是在他杀死寒生之时,一切都生了改变,惨死在北狄屠戮之下的长王子云霆,又活着回来了,这的确十分棘手。
喻隐舟冷笑道:“长王子归朝,的确是一件好事儿,孤便恭喜长王子了。”
王子云霆礼数周全,拱手道:“喻公言重了。”
喻隐舟话锋一转,道:“然,太子攸宁乃天子亲封储君,国无法不立,只要天子一日不榜废黜,储君便是储君,即使长王子出现,太子仍是太子。”
喻隐舟扫视着羣臣,那双鹰目,自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威信,冷声道:“天下既有储君,又怎么能做出,废黜立庶的荒唐之事?倘或如此出尔反尔,无法无度,我大周的威信何在?以后如何能震慑蛮夷狄戎?长王子,你以为孤说得可对?”
喻隐舟将问题踢给了王子云霆,王子云霆在朝中的形象一直是温文尔雅,不争不抢,倘或他此时开口为自己争辩,以前树立的口碑便会立时坍塌,变成一个贪婪叛变的嘴脸。
但倘或他不争辩,叶攸宁便是国之正统,只能眼睁睁看着叶攸宁上位。
公孙无疾走上前,拦在王子云霆身前,冷笑道:“喻公,此言差矣!天子之所以没有废黜太子,无非便是因着不知长王子尚在人间,倘或天子早一日知晓长王子幸存的消息,恐怕……”
公孙无疾的目光看向叶攸宁,戏谑的笑道:“恐怕,太子早就被无情的废黜了,今日如何能坐在此处,与羣臣痛饮?您说是么……太、子、殿、下!”
嘭!
喻隐舟厉声道:“叶无疾!你一个臣子,胆敢当众羞辱太子?”
公孙无疾微笑:“喻公,你可不要动怒,太子还未开口呢。”
是了,叶攸宁一直都未开口,旁人为了太子攸宁与王子云霆的事情,挣得脸红脖子粗,甚至头破血流,而当事人之一的叶攸宁,竟然一直都未开口,一个字儿也不曾说。
羣臣的视线刷的转移到叶攸宁身上,紧紧盯着叶攸宁的一举一动,想要看看太子到底是个甚么反应。
终于……
叶攸宁终于动了。
他缓缓的站起身来,那张漂亮到不像话的面庞,不似往日平静,秋水一般的眼眸,潋滟着点点滴滴的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