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
任杰无疑是帅气的,否则当年也不会三言两语就让麦冬喜欢上了他。麦冬也好看,不过麦冬皮肤黑,是被太阳晒黑的。他皮肤也不好,嘴唇都干巴,整个人看起来就不如任杰好看。
“先生,您的房卡。”前台递给任杰一张房卡。任杰在前台拿了一个避孕套。
麦冬感觉到自己的脸都被周围的人盯出了个洞,他转身要走,却被任杰拉着往楼上走。麦冬到底还是要脸面,他不会吵,没跟任杰在酒店大堂闹起来。
任杰用卡刷开房门后,将麦冬甩在床上,他解开领结,压在麦冬身上,他说:“麦冬,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现在又要躲我?你为什么一直哭?我回去找你,你就哭,到现在,你哭了好多次。我是真的喜欢你,可是麦冬,麦冬,可是我,麦冬……”
任杰说着囫囵话,一边让麦冬等他一年,一边又说喜欢他。
麦冬挣扎着要跑,他推开任杰,跑到门口又折返回来,他给了任杰两巴掌。他力气大,干的是体力活,任杰被甩到地上。
麦冬蹲下来,拿纸巾擦干净任杰脸上的雨:“你要真是因为喜欢男人当初才来招惹我,那就跟她讲清楚,别耽误了别人。你要是觉得当初忽悠我只是为了大学读书的名额,你不喜欢我,不喜欢男人,那就跟人家好好过日子。”
麦冬站起来要走,任杰抓住他的手,嘴里呼出去的热乎乎的气息落在麦冬冰凉的手上,任杰说:“可是麦冬,你呢?从高中毕业开始,你等了我四年了,我工作后,你又等了我三年。七年了,麦冬你以后该怎么办?麦冬你要不再等我一年,我保证——”
麦冬抽回手,站起来,打断任杰的话,他说:“以后我就不等你了吧。”
雨下得好大,麦冬穿着湿羽绒服,旧鞋子上的泥巴在柏油马路上印下一个个黛褚色的鞋印子。小鱼打着伞,到马路牙子上来等他。
看见落汤鸡似的麦冬,小鱼把装着热乎烤红薯的袋子放到麦冬怀里,他给麦冬打着伞,说:“来的路上买的,你吃吃看,肯定比我烤的红薯好吃。”
麦冬看着小鱼湿掉的一角羽绒服肩膀,问:“怎么不去酒店里面等我?”
小鱼说:“我听人说,你把我哥带走了。我想着在外面等,你能更快看到我。我怕你回来以为我不在酒店,就错过我了。”
麦冬板着一张脸说:“你都快高考了,还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以后没考上好大学,我看你怎么悔。”
小鱼紧跟着麦冬,举着伞的那只手的羽绒服袖子,擦着麦冬的肩膀,窸窸窣窣的,雨声哗哗啦啦,小鱼说:“我不会悔的。”
其实麦冬的话,他就听清楚了后半段。助听器他留在房间里充电了,他耳朵听力不怎么好。
小鱼看着麦冬凌乱的衣领,他低着头,把伞塞到麦冬手里。
他二话不说地奔进雨幕里,他不懂哥为什么还要招惹麦冬,不懂麦冬为什么要和哥走,不懂麦冬到底是不是还要守着哥。
他不是不懂廉耻,不是不懂哥已经结婚了还跟麦冬藕断丝连是错的,可他和哥是打断骨头都还连着筋的亲人,他做不出在今天哥的婚礼上去闹的事儿来。
他也知道麦冬不是会继续跟哥纠缠的那种人,可小鱼还是怕,他心里多少都怕麦冬拎不清。
小鱼跑出去几步,又回过头,看着麦冬,他说,“麦冬,你别等我哥了,他不值得。”
麦冬知道小鱼误会了今天他和任杰的事儿。他拿着红薯,让小鱼回来给他剥,红薯很烫,小鱼的手却很凉。
麦冬说:“大人的事情,你想这么多做什么?人的烦恼都是多思多虑想出来的,你就好好准备考试,好好读书。我和你哥之间的事儿,跟你没关系。”
小鱼掰开红薯,多的一份给麦冬,少的一份握在手里暖着,身为小聋子的他又听话只听了一半。
他说:“怎么就没关系了?全家现在就我一个人高考,高考怎么就跟我没关系了?我和你说我哥,你跟我说高考干什么?好不容易我请几天假,你还说高考。烦不烦啊你。”
麦冬知道小鱼又听岔了,他说的一连串话,小鱼怕是只听到了“高考”和“没关系”。
“我懒得和你一个小聋子说话。”麦冬说。
只听清楚“说话”一词的小鱼眼巴巴地等着麦冬的下文,却迟迟等不到麦冬接下来的话,他给麦冬一边撑伞,一边纳罕地问:“你要和我说话,怎么又只说一句就不说了?”
麦冬呼出嘴里的酒气,咬了一口暖暖的红薯,他玩笑说:“小鱼是一头大蠢猪。”
小鱼侧耳倾听:“你叫我干什么?你怎么说话总说一半?”
麦冬笑得前仰后合,雨声也盖不住麦冬的笑声:“小鱼,你以后讨老婆一定要讨个嗓门儿大的,你真可乐。”
小鱼就听到一个“老婆”和一个“可乐”,他说:“我老婆要喝可乐?麦冬,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你声音大点儿。”
【作者有话说】
听力不好的小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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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杰还是没有履行承诺,结婚后他便送任丰年、麦冬和小鱼回了老家。
但碍于之前村里已经知道他有了“大出息”,所以他不得不在镇上给他们一家租了房子,说是方便小鱼就近读书。
任杰好面子,不肯自己名声受到任何伤害,读书只是借口。
麦冬不领情,自己一个人回了老家,守着他的几亩田,种烟草,种向日葵,喂鸡鸭和骆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