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从睡梦中醒来,谢桐几乎要恍惚以为这又是另一个预示梦。
但当彻底回过神来后,他才发现,那不过是由于日夜忧心而偶然间显现的魇兽。
好在这焦心如焚的时刻只持续了一晚,第二日白天,谢桐就收到了下一个信使所带来的军报,以及一封折叠齐整、雪白的闻端的亲笔信。
谢桐在罗太监捧过来的两封信纸之间迟疑了一瞬,随即垂下睫,率先伸手取来了闻端的信,一边拆开,一边随意般询问信使:
“可有紧急军情?”
信使回道:“上一役后,匈奴军死伤逾四千人,偃旗息鼓,未敢轻举妄动。”
谢桐点了下头,让他退下去休息,目光落在手中的信上。
或许是军中诸事繁忙,闻端向来行云流水的挺拔字迹也潦草了不少,不过话倒是比前两天多了几句——
“圣上亲启:”
“自我军大捷后,敌军已伤元气,想来距离臣回程之期不远,圣上无需忧虑。”
“臣昨日尝得北境一土特产,冰甜可口,待回京时,带给圣上一并品鉴。”
见闻端没有事,谢桐微微勾了下唇角,才终于放下心来。
“奴才听闻林将军的伤势也已经大好。”
送信使出了殿的罗太监折返回来,笑呵呵道:“圣上,想必北境的战事很快就可平息,今年可以过个好年了。”
谢桐收好闻端的信,点点头:“如此最好。”
时间一日一日过去,京中的雪逐渐厚重,派去北境的军队返程之期却迟迟没能定下来。
一则,左贤王受了重创,气急败坏,命匈奴军牢牢守在营地里不能撤退,试图寻机再次进攻,一雪前耻;
二来,延宁城在多次的交战中破损不堪,唯有将城池修复好,来年开春,才不会给敌人留下可乘之机。
故而,闻端率兵协助延宁城的百姓修整城墙,没有立即回京。
罗太监带着几个宫人,从尚衣局领了今年过冬的衣袍大氅,捧着回到御书房附近,一眼瞧见在外面探头探脑的刘小公公。
“看什么呢你?”
罗太监挥手叫宫人们先将谢桐的衣物送去寝殿,一边走过来,伸手敲了刘小公公的圆脑袋一记,斥道:“鬼鬼祟祟,不成体统!”
刘小公公摸摸脑袋,小声说:“师父,我听见圣上在里面发火呢。”
“怎么回事?”罗太监扫了一眼紧闭的殿门,眉心拧起:“是北境送来的军报……不妥?”
刘小公公摇摇头,说:“我刚都听见了,信使说,太傅大人将那左贤王打得落花流水,一箭射中了左贤王的心脏,得了大功!”
罗太监愣了一下,随即疑惑更深:“这是天大的喜事啊!圣上何故发火?”
刘小公公又凑近了一点,贴着他的耳朵悄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