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黑,也路痴,高中时下晚自习被变态骚扰过,从此留下阴影,可眼下,耳边他的呼吸清晰可闻,仿佛近在咫尺。
她听见他刹车,猜测是在红灯,而后又听见他动引擎,距离在她的心跳声中慢慢缩短。
她思维散,听筒里再次传来他的声音:“还在吗。”
顾清淮嗓音清越是个低音炮,如果轻声细语,会温柔到让人误以为被他放在心尖。
她回:“在。”
过了不知道多久,久到她以为他已经彻底失去耐心,却又听见他轻轻地清了清嗓子,告诉她:“还有半个小时到。”
心跳在胸腔砰砰跳动,钟意声音一如既往冷静,只是“嗯”了声。
红灯倒计时,顾清淮看着地图上不断缩短
()的距离,解开警服领口的扣子,搭在方向盘上的手青色脉络明显。
一大队那群饭桶真够可以的,他蹙眉踩下油门,黑色越野车如同怒的猛兽,后视镜映出年轻警官紧紧绷起的锋利下颌线。
晚风拂过他拧起的眉心,眉眼间都是戾气,吹不散。
却又在听见她的声音时,放软语气说话。
“还有二十分钟。”
“好。”
“十分钟。”
“知道了。”
夜晚风清,钟意垂着脑袋坐在公交车站牌下,怀里抱着相机。
只是被听筒连接,却已经是两人阔别重逢后最长时间的独处。
不知道过了多久,越野车车灯大亮刺破黑暗由远及近。
钟意抬头看过去,耳边听筒传来他的声音:“找到你了。”
心脏突然出“砰”的一声响,和车门开关的声音重合,钟意仰起脸,对上月光下顾清淮清澈又冷漠的眼睛。
心跳慌乱,她干巴巴地问了句:“你怎么来了。”
不知道说什么,只语气生硬地憋出这几个字来。
月光笼着他修长利落的影子,年轻警官长身鹤立,淡蓝警衬开着领口的扣子,下摆收进警用腰带,领带低低垂落,领带夹上的国徽光亮灼眼。
“拍纪录片把自己拍丢了,你也真够可以的。”
漫不经心的语气,像在路边捡了一只阿猫阿狗。
他站着,她坐着,微微抬眸便是他赏心悦目的大长腿,警裤笔直。
目光无处安放,钟意垂下脑袋:“你是特意开车一个小时来看我笑话的吗?”
她扎成低马尾的长已经微微乱了,衣服也沾了灰尘,可那双浅色瞳孔湿漉而倔强。
这荒郊野岭尘土飞扬的破地方,竟然开出一朵清冷剔透的桔梗花。
顾清淮翘了翘嘴角,弧度带着嘲弄,语气凉飕飕地回了句:“钟导跟别人有说有笑,对我就凶巴巴。”
钟意不可置信,他竟然说她凶巴巴!
今天路过训练场,有幸见识到顾清淮训人,“顾阎王”这三个字当真没有辱没他。
钟意绷着脸控诉道:“你才凶巴巴,我要是那个高空索降的队员,我宁可悬在半空不下来。”
被惹怒的猫猫露出爪牙,语气难得孩子气。
顾清淮好看的眉眼倏然一弯,轻笑出声。
他尖锐眼角的弧度柔和下来,瞳仁清澈黑亮,有些坏,也有些看小孩子胡闹的纵容。
这个漂亮混蛋笑起来唇红齿白不得了,简直就是个能蛊惑人心的祸害,明知他不怀好意也忍不住要沦陷。
晚风清朗,月色正浓,钟意不敢再看他。
顾清淮双手抄兜,居高临下睨着她:“起来。”
她仰起脸,他眉眼五官无可挑剔,紧绷的下颌线接吻时最漂亮,喉结会轻轻滚动,脾气硬成这样,嘴唇却软得让人怀念。
食色性也。
疲惫至极又心跳不止,钟意脑袋慢了半拍:“又干嘛。”
痞子不经意间的温柔,最让人顶不住。
寂静的空气里,他的声音格外清越,自头顶落至耳边。
“凶巴巴的顾清淮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