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长离,我再问一遍,情无恨为何会在你手里?”
她握紧五指,将声音从干涩的嗓子中挤出,“昆仑仙宗门口万剑穿心,你可有什么话对我说?”
闻言,奚长离眼底划过一抹愕然之色。
他看着晏琳琅的眼睛,那双秋水美目此刻沉静如冰,冰层下又仿佛有岩浆涌动,是他从未见过的冰冷与陌生。
奚长离压下心中的不安,终于开口:“那只是一场噩梦,莫要多想。你如今,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吗?”
奚长离不会撒谎。
他只是,选择了他所相信的。
“噩……梦?是吗,你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因为不想面对事实,所以才将她也一同卷进这虚假编造的幻境,事到如今还在自欺欺人,连一句“抱歉”也舍不得说?
他以为这样,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晏琳琅咬紧唇线,压下心口的绞痛。
她给过他忏悔机会了。
“琳琅,你许是累了,应该好生歇息……”
奚长离话还未说完,便见一片月华般的白光闪过,继而听到了一声噗嗤的皮肉绽开声。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
剧痛传来时,他有些茫然地低下头去,望向那柄毫无征兆没入他胸口的纤细长剑——
晏琳琅的情无恨。
一剑刺破虚妄,割出泾渭分明的界线。
“为……什么?”
奚长离呛出一口血沫,平静地看着她。
“奚长离,宗门前我受千刀万剑含冤而死,幻境中还要被你牵连摆布……这一剑,是还你的。”
晏琳琅慢慢转动剑柄在他体内绞了一圈,仿佛要将这数月的隐忍一并宣泄殆尽,“当日之痛,你也替我尝尝。”
说罢,她毫不留情地抽出长剑。
鲜血溅出,落在摇曳的红烛上、婚服的裙裾上,凝成灼目的一片红。
奚长离的眼睫抖了抖,想要开口说话,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好像从未与晏琳琅好好地谈过心,相识的六十年,他总是沉默倨傲居多。
天亮后原本就是他与晏琳琅的婚期,这一切怎么可能是幻境?
那个冗长的噩梦才是虚假的,不是吗?
那的确是一场噩梦,也……只能是一场噩梦。
“山似玉,玉似君,相看一笑温。1”
奚长离攥紧了晏琳琅的手臂,涣散的眼睛望向她决然的美丽面容,似是求一个答案,“你分明说过,两情若是长久时2……”
“情?你凭甚提这个字?”
晏琳琅讽笑一声,为自己六十年的一厢情愿画下句点,字字清晰道,“奚长离,从前我待你种种,皆因受情咒所控。若非此咒作祟,我,根本不会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