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了血,贺重锦握着缰绳的手骤然一紧,手背青筋暴起:“姚氏,你以为你挟着缨缨,就能平安逃出皇京吗?”
只听姚氏冷笑了一声:“平安?贺大人,民妇孤身一人,早已抱着死志,临死之前足以带着贺夫人一起下黄泉。”
说?完,那匕首又近了半分,这一次江缨感?觉到了明显的痛,就好像那把匕首再近一点,喉咙就断了。
她尽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影响贺重锦,可江缨太害怕了,眼泪控制不住一直流。
为什么到关键时刻,她的勇气总是?远远不够?话本子的情节,这种?时候妻子为了不让夫君为难,会选择自刎。
可,江缨不敢啊,她怕血,书上说?尸体埋入底下,腐烂之后会爬满白色不可言之物,想想就骇人。
而且明日就是?桂试八雅了,自己还没有成为皇京第一才女,如果在这里为了贺重锦死,是?不是?太不值得了?
还有,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如果这孩子也死了,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之前那么多的辛苦?
江缨想活,但流火石不能交给姚氏。
该怎么办?
看到江缨的泪水,贺重锦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理智,无声地输了这场心理博弈:“你要我做什么?要我把从颍州找到的流火石给你?好,我答应你。”
“贺大人不愧是?当世宰相?,聪明人,不像民妇,只能用威胁这种?愚蠢至极的办法?。”姚夫人道,“贺大人将?流火石交给我,三个?时辰之后,我会将?贺夫人完好无损地安置在城外。”
闻言,文钊立即道:“大人,这姚氏是?要大人先交钱后拿货,万一她出尔反尔。。。。。。。”
昔日沉稳镇定?,突然双目泛红,额角青筋暴起,爆呵道:“让她走!”
文钊悚然一惊,他跟在贺重锦身边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贺重锦露出这样的表情。
从前无论是?什么样的局面,贺重锦都能镇定?自若,如今却像是?失了控一般。
最后,文钊只能道:“是?,大人。”
文钊拿出布袋,解开绳子将?里面的流火石亮给了姚氏看,姚氏生在颍州,自然一眼辨出这是?货真价实?的流火石。
流火石所在之地极为难寻,姚逊生前寻了许久才寻到,姚氏没想到贺重锦能在这么快找到流火石,甚至如此之多。
姚氏左手握着匕首,右手欲要捡起布袋。
殊不知?,江缨灵机一动,她趁着姚氏不注意?,暗中拔下了头上的发钗,与?此同时,贺重锦的流火箭早已箭在弦上。
下一刻,簪子被女子铆足劲儿刺入姚氏的手腕,姚氏痛苦大叫,匕首掉落的一瞬间,箭矢刺穿姚氏的胸膛,鲜血飞溅。
江缨滞了片刻,便见?贺重锦下马,正朝自己飞奔而来,她攥紧拳头,迈步跑向他,分离太久的两人相?拥在了一起。
她不希望贺重锦觉得自己胆小,忍着不说?话,但身子还是?细微的颤。
“没事?了。”他的声音都是?抖的,似乎比江缨还要恐惧,安抚着她的后背,“没事?了。”
士兵们将?姚氏团团围住,江缨回头看去,方才的箭已经射穿了姚氏,姚氏认出了这支箭,是?在小梅死去的那夜,姚逊锻造出的第一支流火箭。
贺重锦缓缓道:“她活不成了。”
江缨心头一紧,不知?为何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看到姚氏拔出流火箭,朝自己慈祥一笑,是?最真实?的笑容:“贺夫人,我死后,我的那间屋子就拜托你了。”
漆黑夜色笼罩下的皇京,在一瞬之间燃起冲天火光,惊醒了百姓们。
他们从屋中出来,便见?街道上燃起熊熊大火,而火光中惨叫声阵阵,有人听出那声音似是?住在巷子里的姚氏。
姚氏将?匕首刺进流火石,流火石摩擦爆燃,她自然也沐浴在了火海之中,去黄泉路上见?小梅了。
*
回到贺相?府。
江缨坐在梳妆铜镜前梳发,幸好她只是?受了皮外伤,脖领处用绷带包扎好,暂时没有大碍。
但回来的时候,江缨始终沉默不语,脑海里尽是?刚才发生的一切,耳边还回荡着姚氏的惨叫声。
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就这样死在了她的眼前。
还有,还有那么多的血……
贺重锦本想在回来之后,好好和江缨说?说?话,见?她这样,便猜到江缨是?被吓到了。
西窗烛火燃尽,房间陷入了一片黑暗,塌上的二?人拥在一起,宁静安详。
江缨把发生的所有事?都说?给了贺重锦听,包括去姚氏家中发现异样,到姚氏来府上时,她是?如何警觉到有问题的。
听完原委,贺重锦凝目道:“看来,流火箭的冶炼之法?并没有落到大梁人的手中。”
“应当,是?和夫君说?的,给吕广文牒的人是?同一人。”
“嗯。”贺重锦说?,“缨缨说?的不错。”
之后,贺重锦也毫不隐瞒,将?他在颍州发生的事?一一告诉江缨,最后猜到她会有危险,连夜赶回皇京。
她道:“连夜?”
果然,江缨发现这个?男人比走之前似乎消瘦了不少,胡子没剃,快变成街角的流浪汉了。
贺重锦笑:“幸好,你没事?。”
江缨面色一红。
他真的太好了,江缨忍不住想,这世间最完美的男子一定?会是?贺重锦,模样,家世,官职,以及人品。
“明日桂试,我要拿到魁首,成为皇京第一才女,夫君,你信我能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