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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第1页）

再有一个月便要过年了，虔渊州虽不比绵州冷，秦见君却也揣上了汤婆子，此时她正一边喝热茶一边同袁分说话。

“算算日子，半月后便能靠岸。”袁分道。

“半个月……”秦见君抿了抿唇——与裴眠一别半年多，终于又能见面了，她一定要狠狠狠狠缠住他！

船队返程一事几日后便传遍了大荆，南边的岸上夜夜灯火通明，生怕错过了船队。

武合文连发了几条诏令，命虔渊州至南岸所经各州务必将路修平，以保船队靠岸后顺利北上。

这半个月里秦见君本想安心等待裴眠归来，不料官家却忽然颁布新令，在各州设立商会，街边商铺老板皆有权参选商会会长一职。此后商会将统管州中商铺各大小事宜，三年轮换一次。

新令一出，含萃楼门口便络绎不绝，都是玄支街上商铺的老板，前来同秦见君商议票选之事。

她闷在包厢中接待了一拨又一拨老板，天黑得透彻，连外面下雪了都不知晓，还是袁芽来告知的。

推开窗望出去，街上大半的景色都尽收眼底，毕竟玄支街上有四层高的楼宇并不多。

秦见君趴在窗台上看了会儿雪，想到前几日收到船队平安靠岸的消息，忍不住高兴，忽然玩心大起，张嘴呵起白汽来。

她猛地吸了口气，然后吹出去，看着白汽在鼻尖消散，想起小时候看的《西游记》，蜘蛛精就是这么噘着嘴吐丝的。

若是自己能吐丝就好了，待裴眠回来，便吐丝将他缠住，然后关在自己的“盘丝洞”里，让他出不了海！

正想着，她又仰起头吹了口白汽，嘴还撅着，忽然被身后伸过来的一只大手捏住了脸颊。

“唔？”她回过头。

裴眠低头看向她，窗户开了许久，她的眉梢和鼻头都冻红了，撅起的唇也泛着红，挤在一起肉嘟嘟的。

“你……肥奈呢？”秦见君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他黑了一些，但依旧高大帅气，眉毛上沾着窗外飘进来的雪花，不一会儿便凝成了水珠，滴落在秦见君的裙摆上。

离别太久，秦见君以为自己见到裴眠的瞬间，一定会扑上去狠狠抱住他。

但眼下她却四肢僵硬，只敢看着裴眠，感受他贴在颊边的指尖温度。

裴眠见她半晌没动作，只好轻叹了一声，松开她的脸颊，用手背碰了碰她的鼻尖——冰凉的。

“冷不冷？”

许是他语气太温柔，又许是多日未收到回信的郁闷，再或许，是他的手背太烫，将鼻尖的冰凉融化，让秦见君感到鼻头发酸。

她嘴一瘪，眼泪就连串落了下来。

她这一哭可把裴眠吓坏了，也顾不上礼节，忙单膝跪下，伸手替她擦眼泪。

秦见君也没料到自己会哭，从前总觉得眼泪是示弱的工具，在必要时可以使出来获取别人的同情心，但绝不是这样真情流露……

可裴眠就跪在面前，身子比自己坐着还要矮，他眼中带着心疼，手指轻轻地划过她的脸颊，将眼泪擦掉——实在太温柔了，她想起这么多天因为未收到回信而忧虑、气愤的自己，不自觉就委屈起来。

她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闪着光颗颗滚落，裴眠难得有些手足无措。

秦见君看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忽然想要“恃宠而骄”起来，她想看看，裴眠对自己到底有多少忍耐的限度，于是放声大哭起来。

裴眠敏锐地察觉到门外聚满了被秦见君哭声吸引过来的伙计们，他直起身子挡住秦见君的脸，侧头朝门缝中探出来的袁芽使了个眼色。

袁芽被瞪得脊背发凉，忙退出去将众人赶走：“快走快走！别看了！”

门外的人散了，秦见君也哭够了。

裴眠依旧半跪着，替她将散落在颊边的发丝捋好，轻声问：“怎么哭得这样厉害？”

秦见君抿着唇，咬牙道：“你为什么不回我的信？”

裴眠原是想来同她说理的，但见她哭得这么可怜，忽然又觉得那些理讲不讲也无所谓了，自己不回信这事惹她哭，那便是自己错了。

“抱歉。”裴眠凑近看着秦见君的眸子道，“是我错了。”

他服软得太快，秦见君兴师问罪的架势瞬间被打垮，好似抱着一麻袋兵器撞入了一个柔软的怀抱中……

“说清楚，为什么不回我信？”她稍稍冷静下来，直觉裴眠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两人之间出现问题一定要想法子解决，逃避只会让问题生根发芽，待长成参天大树再来处理就来不及了。

裴眠见她表情认真，便坦白道：“先前你在信中说自己做错了，不该为了含萃楼与酿酒权搁置与我的定亲宴，但我气恼的并非此事。”

这倒是在秦见君的意料之外了，她不解道：“那你是因为什么生气？”

“为你诋毁自己。”裴眠的声音有些沉下来，脸色也严肃了许多。

秦见君微微缩了缩脖子，想起自己说的那些话，有些心虚。

那些话确实有夸大和扭曲的成分在，但确实是自己做事时有过的考虑，也不算是诋毁……

她确实，从来，就是这样卑鄙又自私的人。

“你是不是在想，你的那些考虑，既卑鄙又自私？”

秦见君被猜中心中所想，惊讶地望向裴眠。

“秦见君，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裴眠的眸中带着认真，“你的那些考虑都在情理之中，但你从未想过伤害他人，如何能算得上卑鄙？”

秦见君被他的话说懵了，自己不卑鄙吗？她原以为，不卑鄙的人便是善良的人，善良的人该像电视上那些慈善家一样，捐钱、捐物、回馈社会、处处为他人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