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卫秀气的眉毛略微蹙起:“你这是在夸我呢?还是在损我?”
“呵呵……你说呢!”封一笑得欢快。
“猜不着。”思卫捏起搁在黑色漆案上的鎏金拨子,如葱段般的手指将镂花蝠纹铜香炉的盖子打开,拨了拨里边的盘香。
封一摸了摸鼻子,苏合香的味道,他并不是很喜欢。不由自主的,他开始回想那个人身上究竟是什么味道?似乎什么味道搁在那人身上都不太合适,太俗气……
一瞥眼便瞅见了漆案上的白釉长颈瓶,莹白如玉的瓶子里竖着一支新鲜梅花,粉色的梅花娇艳欲滴。
封一忽然就想起了他十岁那年第一次被师傅带回大雪山时遇上的卫子孝,七八岁的模样,穿着一身白色的袄子站在院子里。记得当时他问师傅这雪山里可是有雪狐,那种能化成人形的狐妖。
伸出手指在漆案上头轻轻地敲了两下,封一说道:“这梅花开得真好!”那人倒是很适合这冷傲的梅花。
思卫一愣,疑惑地望向封九:“还是头一回听你夸梅花,你以前还说这梅,太过清高自傲,不讨人喜欢。”
“我有说过这样的话么?”封一笑得心虚,“思卫,这次来,我是想你帮我找一个人的下落。”
平常人并不知道,只当这怡韵阁是靠明面的这些东西营生,而怡韵阁实质上却是靠贩卖消息为主要营生。只要出得起钱,在这里就会得到想要的一切消息。
“什么名字?”是那个师兄吧……思卫默默站起身,踱着轻慢的步子转身走向屏风背后。
“他叫卫子孝。我还可以给你一幅画像。”等封一起身走到屏风后面的时候,紫檀书案上,思卫已将笔墨纸砚都备妥。
墨在砚中渐渐融开,封一提起小楷紫毫在画卷上轻轻一挥,泼洒下的墨迹刹时晕开,很快一个惟妙惟肖的美人便现于纸上。
当思卫看见画纸上的人时,有些意外。他浅浅一笑,将画卷收起:“原来他就是你师兄……不过,他似乎年纪比你还小……”
“我年长他两岁,没法子,他入门比我早,这不就成了我师兄。”
“你……”思卫疑惑地望着封一,问道:“你真就没听说过江湖上的一些事么?”
“什么事?”封一随意地拨弄着琴案上的瑶琴,不成调的声音倒也不怎么让人生厌,那些所谓的江湖事,他倒是有听过一点,不过那些人口中的第一温柔公子似乎跟他印象中的人搭不上半点关系。
“如果你是要卫子孝的消息,我现在就能给你。只是这费用么……亲兄弟还得明算账不是!”
提及费用,封一便转作一脸苦闷,他笑道:“我穷得很,盘缠也早在路上都用光了,要不你宽限我几日,我看看能不能去弄些银子来。”
思卫笑道:“我也就这么一说,你倒是当真了。你是我救命恩人,我哪能要你银子,说笑而已。”他说着便从架子上抽出一本册子,翻到一页时,他说道:“你这运气还真好,他每个月都会来怡韵阁听我弹琴,而且每一次都会挑个姑娘作陪。”
“姑娘作陪?”封一闻得此言,不由得微微蹙起眉头。
“只是陪着听听曲子,斟斟酒而已,那些姑娘到是想得卫公子的恩泽,可是呀……呵呵。”
封一垂着眸子又拨了两下琴,他抬眸对思卫笑道:“我忽然间有了个主意,不过得需要你帮忙。”
“什么主意?”思卫眼皮子微微跳了一下,他觉得这肯定不会是个好主意。
“今日这琴,我替你来弹,怎样?”
“你会弹琴?”方才封一拨弄琴弦的样子也真一点都不像懂音律的人。
“不会。”
“那……”
“山人自有妙计!”封一笑得一脸高深莫测。
思卫暗自苦笑,心道,他这招牌今日怕是砸定了吧。不过当他的目光落在封一腰间所悬的那个陶制埙时,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触及思卫的目光,封一将埙拿了下来,笑道:“这个是我问师兄讨要来的。”
思卫笑而不语,若是他不曾记错,那个埙封一是从不离身的吧,就像他的剑一样。
酉时。
一顶轿子停在了怡韵阁外头,一把折扇从里边将轿门挑开,穿着淡紫色华衣的卫子孝从轿子里走了出来。他的腰间挂了一串琉璃珠子,珠串随着他的走动,不时发出“叮叮咚咚”的脆响,煞是好听。
怡韵阁的管事立刻讨好地迎了上去,恨不得将两只眼睛都粘在他身上:“卫公子这边请。”
卫子孝看了那管事一眼,娓娓动听的声音从他的唇间溢出:“多谢。”
说罢,就看他将折扇开打搁在胸前轻轻摇晃。水磨象牙的扇骨,温润如玉,光可照人,不过只用薄宣粘合而成且两面都留了白的扇面与扇骨相比确是普通了一些。在这乍暖还寒的正月,他拿着把不适用的折扇,颇有些附庸风雅之嫌。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写上俺最喜欢的古耽武侠了~\(≧▽≦)/~
☆、不解风月
卫子孝晃着折扇一派潇洒模样进了门,脂粉、酒香阵阵迎面扑来,他虽是厌恶,可面子上依然是笑得如沐春风,只是这手里的折扇摇得幅度比先前大了一些。
“卫公子今日可还是和往常一样?”怡韵阁管事的紧跟着卫子孝,他瞅着这翩翩佳公子,心道:这等姿色,若是在我怡韵阁定会取代思卫成为头牌……只是,啧啧……人家是松鹤山庄的四少爷,纵使是再落魄也轮不到怡韵阁接手。
卫子孝掏出一张银票塞入管事手里,笑道:“和往常一样,不过今日不需要姑娘作伴,给我挑一间安静雅致的厢房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