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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瑢予绝大部分时候都在注视着沈韫。
看着他买东西,看他没有任何障碍熟练无比的和小商贩讨价还价,眸中不由染了点点笑意,这完全是个下意识纵容的习惯。
他眼中那一抹明亮笑意尚未来得及收起,沈韫就拿着想买的东西朝他转过头,声音有些高昂,“陛……公子,这个你喜欢吗?”
那是一根白玉发髻。
江瑢予看着青年热衷的样子,有些无奈,“不错,你——”
话音未落,便听沈韫转头对老板道:“这个、这个、还有那个,全给我包起来。”
说完付钱迫不及待奔回江瑢予身边,将买的东西递给他:“公子,这些都给你。”
江瑢予看着沈韫手中包着的东西,挑了挑眉,“你月俸不少啊。”
这就纯属是揶揄了,沈韫手中拿的那些发髻玉料都属上品,价格不菲,再加上工费和商人赚差价,还真不是沈韫的俸禄能够负担得起的。
“没有多少。再说,我要那么多钱做什么,没什么要买的。”沈韫看着他,手还维持着那个动作。
江瑢予看青年如此固执,他再这么举下去,周围人都要看过来,便随手收下了。
眼看沈韫还要继续买,江瑢予及时拦住了他,“朕不需要买这么多衣服,尚衣局裁的衣裳朕都穿不完了。”
“好。”沈韫放下准备购物的手,有些局促。
江瑢予看着他,恍然间想起他从前的许多衣物都是沈韫买的。
各色绸缎锦袍,冬衣大氅,多到他的衣柜都塞不下。先帝从不记得还有他这么个儿子,但他的衣食住行从未短缺过,这其中一大半都要归咎于沈韫的功劳。
沈韫一直在拿镇北王府的家私补贴他。
从前习以为常,现在再回想,另有一番复杂滋味。江瑢予侧首瞥了兴致勃勃的青年一眼,到底没忍拒绝。
他缓和了语气,对青年道:“你去买些吃的过来吧。”
沈韫闻言一悸,刹那间他眼睛都好似闪了一下,不过很快,他眸中光彩又黯淡下去,欲言又止:“可是我不在的话陛下……”
“无妨,你去就是,还有暗卫,”江瑢予指了一个方向,“朕就在那上面等你。”
沈韫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那是一处地势极高的酒楼,这大街目之所及处皆在其视野内。
见江瑢予在他视线之内,沈韫这才放下心,却还是着急道:“我尽快买完东西回来,陛下等我,不要乱走。”
在沈韫的再三叮嘱下,江瑢予点了点头,目送他远去。
待青年的背影彻底消失在眼睫深处,江瑢予却并未如约前去酒楼,暗卫担心地提醒他,可还不等人把话说完,江瑢予便一抬手打断了,“不急,随朕先去别处逛逛。”
江瑢予做出这个决定其实也是存了一点私心的,他不在身旁,同沈韫相处的人自然也就多了。
据他观察,沈韫确实很是依赖他,他在时沈韫的视线总会不由自主落在他身上,旁的事情自然而然也就没了心思,就连稍微分离一会,沈韫都要一再叮嘱,这实在不是个好习惯。
而最可怕的是他竟然也渐次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丝毫没有觉出任何不对,一直到沈韫方才要给他买衣物才猛然惊醒。
江瑢予自己都惊滞了一瞬。
有些习惯,确实是该改一改了。
江瑢予无奈一摇头,朝前逛去。
花灯会确实热闹,各种商贩络绎不绝,卖胭脂水粉的,糕点食肆的,绸缎衣物的,看得人眼花缭乱,随处可见行人稚童拿着花灯穿街走巷,这样热闹的场景江瑢予却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他想找一处铁匠铺,锻一把利剑送给沈韫。
这完全是下意识生出来的念头,他过去从未生出过要送什么东西给沈韫的想法。
在他还住在兰亭别苑的那些年,他对沈韫足够纵容,沈韫想要的东西直接拿就是,甚至不用和他报备,基本他有的东西,沈韫尽可同用。
因此江瑢予从未想过要专门送沈韫什么东西。
但是今晚,他想要亲自送一样礼物的情绪是如此强烈,强烈到让他忍不住立刻就要实行。
而此时刚买完江瑢予喜欢吃的糕点食物的沈韫,开心转头朝酒楼看去,可哪里还有半点江瑢予的影子,沈韫顿时大惊失色,连老板刚打包好的千叶樱桃也顾不上要了,他立刻返身就往回赶。
身后老板不明所以地喊他:“诶,客官!你的东西还没拿,银钱还没找呢!!”
然而沈韫早已充耳不闻,消失在人群中央。
从始至终,都未曾出现过江瑢予所期待的那般模样。
这厢的江瑢予正带着暗卫从容逛起兵器铺,对于兵器他其实不太了解,不过好在材质他还是能够辨出一二的,也知道沈韫喜欢何种长剑,若是没有满意趁手的,大不了他回去叫人亲自打一柄就是。
这样一想,江瑢予心情显然不错。
而这心情一不错,逛着的时间自然也就长了,暗卫揣摩不出江瑢予的心思,也不敢提醒他,不知不觉间江瑢予竟忘了时辰,等再想起要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还没有挑到满意的兵器。
不是兵器材质不行,就是不符合沈韫平日用剑习惯,或是样式他自己不满意。
各种原因江瑢予简直都要头疼了,他真不知道沈韫从前给他买东西是花了多少心思来挑选的,才能买的既多又合他心意。
“罢了,”江瑢予不再看这些琳琅满目的佩剑,一转身对暗卫道:“先回去吧。”
再不回去那个小兔崽子估计要等急了,到时还真不好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