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永山既然已经知道了自己这里有半块玉,顺著在琉纡身上找到的半块玉,不用多久,官府就能把他的真实身份给查出来……
不过就算查出来了也没有多大关系,自己现在姓连,早就和他们没有任何的瓜葛。
连玉楼背著手转身,看向神龛里供著的牌位。
娘,您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我,让我将您没能够完成的做完,我向您发誓,十年前我们失去的……我会向他们一一讨回来的!
约莫傍晚的时候,一顶样子朴素,看起来还有点破旧的轿子在城门口停了下来,厉永山一直躺在茶棚的长凳上,看到从轿子里走下的人,一下跳坐起来。
连玉楼从轿子里下来,自己家的轿夫已经在一旁候著他了,连全替他撩起轿帘,连玉楼正弯腰要走上去,耳边响起一串悠悠的马蹄声。
「连老板出个城的阵仗还真不小,居然备了两顶轿子……」
连玉楼的动作停下来,直起腰,看向坐在马背上的身材高大彪壮的男人,面色平静,「在下不过是去探访一位避世独居的故友,此人品性清高为人淡寡,最不喜显露富贵之人,若我坐这顶轿子过去,恐怕要被他闭门拒客了。」
厉永山听完,笑了起来,「此人当真迂腐。」
连玉楼的腰挺得笔直,下巴微微抬起,「下次见面,在下会向这位故友转达厉总捕头的赞美的。」虽然他站著,厉永山坐在马上,高度上相差许多,但他看向厉永山的目光依然像是正居高临下一般。
厉永山就这样坐在马上控著胯下的高大骏马和他对视,两人谁也没有退一步的打算,连玉楼虽然明白自己应该尽快抽身不宜在这种时候和厉永山陷入胶著,他却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出任何一分气弱。
但是很快,连玉楼知道,自己恰恰中了厉永山的圈套。
样貌粗放看起来甚为随便的男人,配著胯下一身毛发墨黑发亮的骏马,穿过城门的猎猎劲风捋起他散乱的鬓发以及马儿的鬃毛,道不尽的肆意与洒脱。
「上来。」厉永山对他道。
听到这两个字,连玉楼的眼睛闪烁了两下,似有些不敢相信,接著露出一丝抗拒的表情,「今日时辰已晚,厉总捕头若有事要与在下相商,请另择他日,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告辞。」说罢转身,迅速上了轿子。
轿夫抬著轿子掉转了方向,擦著厉永山的马匹走过时,厉永山头也不回地朝著身後的轿子大声道,「连老板,我想这里大概有不少人对你那间传说中的密室抱著不少的兴趣,要不我就给他们说说那间密室……」
「停下来。」连玉楼的声音从轿子里传出,听得出来他正努力克制著什麽情绪。
厉永山嘴角一扬,露出胜利的微笑,控著缰绳让马儿掉过头来,正好连玉楼走出轿子。
就见他板著脸,垂著的双手捏成拳头,全然一副戒备的模样,像是再多惹一下就随时随地都能炸毛了,厉永山看著就觉得有趣,连玉楼的爪子有多少利害他很清楚,这点隐隐投射来的怒意丝毫威胁不到他。
厉永山抬手向他勾了勾手指,紧跟著就几乎能看见连玉楼身後炸开熊熊的怒焰,接著一步步朝他这边走过来。
「爷……」连全拦住了他,轻轻摇了摇头。
连玉楼却抬手摆了摆,示意他不用担心,「你带人先回去,我不会有事的,况且他也不敢拿我怎样!」最後一句格外加重了口气。
厉永山好整以暇地看著连玉楼黑著脸走到马跟前来,万般不情愿的握住他伸出去的手,抬脚踩上马镫。厉永山用力一拽,将连玉楼给拽到马上,握缰的双手正好将他圈在自己怀里,厉永山两腿一夹马,催马穿过城门朝城外而去。
夕落西山,柳岸苏堤,斜阳照著一水的波光粼粼泛著金光,南屏晚锺,嫋嫋而悠扬,一骑两人,在夕照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马儿踩著悠闲的步子,连玉楼将注意力全落在夕阳湖光上,尽力要将身後的那个人忽视,但两人共坐一鞍总有地方相贴在一起,从那里传来的对方身上温度,让他又不得不在意。
「你去哪了?」声音从身後传来,落在耳边,因为靠得太近,还带著他吐息时的热气,连玉楼感觉自己脸颊开始发热,但回说的言辞依然保持著傲慢的口气。
「在下去哪里,似乎并不在厉总捕头管辖的范围内。」
厉永山「哼哼」笑了两下,「我备好了棺材等连老板上门收拾,但却迟迟等不到连老板带人大驾光临。」竟然还有点可惜的样子。
连玉楼此刻感觉犹如坐针毡,那天的事情他一点都不想再想起来,「厉永山,你就是为了说这个吗?」
「那好,你告诉我,你让连全拖住我,又中途换了轿子,显然是不想让人跟著你知道你去了哪里,你这麽做是为什麽?」
「我说过了,我去哪里做什麽都不在你的管辖范围内!」
厉永山猛地收紧缰绳,马儿一下被勒停,扬起脖子长嘶了一声,接著停在原地接连打了几个响鼻。
厉永山伸手,一把捏住连玉楼的下巴迫他转过头来看著自己,「琉纡是自己跳水的,但不代表他就不是被迫的。那天我对你说了那半块玉的事情,从你的反应,显然琉纡死前吞下的那半块玉和你手里那半块玉有著千丝万缕的关系,如果你不是心虚,或是去处理什麽相关的事情,你为什麽要避开我甩开我的跟踪?连玉楼,你偷偷摸摸地去做了什麽?是不是去毁灭可以指证你其实是逼迫琉纡自杀的凶手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