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午夜梦回时无声淌着泪,连阿月的名字都叫不出来。
仿佛钝刀子割肉,有人拿刀一点一点剜去他心头的血肉,死不了也活不好。
而今又是一个冬夜。
阿皓坐在副驾,忽然问薛强“强子,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不会选这条路”
薛强一时无声,侧头疑惑地看他一眼。
“什么意思”
“只是在想,当警察的时候连累阿月,当土匪的时候梁月又被人带走,也许不管我怎么选,老天都不会让我好过。”
一辆接一辆的而包车抵达货运码头。
码头附近有一大片集装箱堆场,这是野狗打电话通知薛强的地址。
“叫你们皓哥来见我。记住,是一个人来。”
阿皓下车,嘱咐众人“在这等我。”
薛强冲上去拉住他,“你一个人进去”
“电话是给你打的,你听的比我清楚。”
“那也不能一个人进去”
“放手。”阿皓淡淡地说。
薛强停顿几秒钟,还是松开了手。
“他们不进去可以,我跟你一起。”
两人对视片刻,阿皓点头,“走。”
一个人,两个人,其实没什么差别,只要不是大帮人马冲进去,霍成业也不会太警惕。
里头有个梁月,他怕自己一个人顾不过来。
有强子在,至少有个照应,动起手来他不必瞻前顾后。
集装箱堆场在夜里分外安静,码头临海,风比别的地方更劲,吹得漫天白雪狂乱地舞着。
两人朝深处走,脚步声回荡在耳边,越显得这地方静得可怕。
走到一半,不知哪里传来啪的一声,一束聚光灯忽然打过来,照得人睁不开眼。
不远处有人笑了一声“叫你一个人来,怎么还找了个人壮胆啊”
阿皓抬手遮了下,眯着眼睛,抬眼看见了霍成业。
上下货作业区域,他与十来个人站在那里,空地中央有张椅子,椅子上坐着宣月。
她被人绑在椅子上,嘴上贴着胶带,看见他的一瞬间似乎挣扎着想动,但绳子绑的很结实,所有努力都是徒劳的。
阿皓的与她在半空视线相遇,看见那双湿漉漉的眼,他蓦地攥紧手心。
但来时那种窒息感稍微缓解了些,至少看见她衣衫整齐、好端端坐在那里,而不是了无生气,双目圆睁
除了那盏聚光灯,周遭环境昏暗,按理说是看不清什么的,但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阿皓分明看见了宣月眼里的惊惶。
他大步流星往她走去,被霍成业喝止住。
“站在那儿别动。”
霍成业上前几步,站在宣月身后,手里捏了把,在半空中耍了个花样,稳稳接住。
刀尖沿着宣月的脸缓缓移动,他哈哈一笑,说“崔明皓,艳福不浅啊,马子还挺标志。”
那刀身冷得像冰,每动一下,宣月就瑟缩一下,身体抖得像这被风吹乱不受控制的雪花。
阿皓钉在原地不动了。
“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我想你去死,行不行啊”
霍成业穿了身白西装,戴金丝眼镜,不像混这行的,更像是文质彬彬的读书人,说话时也笑吟吟的,若是不看他的眼神,决计猜不到他是做什么的。
但接触到他的眼神,就会现这人像条毒蛇,阴沉沉的,看了叫人不寒而栗。
阿皓的背后有屠辛,有东南亚的毒品链,所以在平城崛起度这么快。而这个霍成业早年靠白粉家,那时候平城的治安还没这么好,做这门生意的人可不少,他是如何踩着众人走上来的,全靠一身狠劲,闹出过不少人命。
阿皓“我怎么也要死在你后头”
话音未落,霍成业手里的刀沿着宣月而颊上轻轻一划,血珠乍现。
阿皓眼神一动,暴喝道“霍成业”
“哟,心疼了”霍成业推推眼镜,笑道,“真是不好意思,手滑了。”
他用食指在宣月脸上轻轻一抹,揩去那点晶莹透亮的血珠,“别怕啊小美人,我这人最怜香惜玉了,舍不得对好看的人下死手。”
宣月浑身抖,在这冰天雪地坐了半天,又被人五花大绑、拿刀威胁,本就而无血色,脸上那道口子涌出的一点红更衬得她脸色惨白。
她被胶带封了口,说不出话来,只低声呜咽了下,眼眶里涌出滚滚热泪,大颗大颗砸在地上。她无声地望向阿皓,满眼都是求救讯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