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家主给她搭的梯子她愣是伸手给推了,火急火燎的抢白,就像是在已经起火的草丛间倒下火油,她还嫌这火苗蹿的不够高。吕家主的脸色变了,如四月间连绵不绝的阴雨。
“嘿嘿,家主大人,她是个粗人不懂经济学,犹如对~牛~弹~琴。~”
刘野很自然将手搭在吕家主的肩上显得极为亲厚,她伸出一指往人面前一扬,将四个字的成语含在口中,曲调婉转跟唱戏似的。
“午间都快过了,诸位都散了吧。”
潇禾对着众人打了个揖,众人怜爱的目光打在雍齿身上,她急得跳脚啊。
散了,都散了。
刘野揽住吕家主在前面走着,“家主大人,我说贺礼一万钱这个事吧,我是真没骗您啊,我们现在这个关系就叫承诺债务,虽然我没说贺礼什么时候给吧,但是您看啊,我们才见第一面,您就成了我的债主,咱们的关系多亲热啊,听懂掌声,哈哈。。。。”
多新鲜啊,你个黄毛丫头给庆国的金融巨鳄上课,偏偏这条大鳄还觉得她言之有理,一路嗯啊,哦啊地应着。
走到席间,她还拉着刘野,对着众人高兴地宣布:“诸位,这是我今日新交的小友,非常有趣,大家多多关照啊。”她将刘野的坐次安在自己左手边仅次于县令大人的位置上,这份量可不轻。
今日宴会的来宾不只有沛县的风云人物,还有很多从其他郡县赶来参宴与主家亲厚的旧相识。她们之间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能量很强。
那些人个个都是人精,听的吕家主话,无不高举着酒杯上前来与刘野攀谈。更有沛县的老人们为着自己的面子,也夸着刘野,纷纷吹嘘与她关系亲密,在无形中再次拔高刘野的地位。只是心里不免艳羡,好小子,有了县令这棵大树还不够,你他妈真要平步青云啊。
雍齿坐在筵席的末端,一个人喝着冷酒,看着刘野面前迎来送往的热闹场面心酸,心里埋怨着老天的不公:凭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天下的好事都是刘野一个人的。饮下的琼浆在嘴里寡淡无味,就像她苦逼的人生一样,好不容易长在树上结出果子,却是酸苦的无法下咽。
潇禾很满意今天的盛宴,她的阿季总能带给她无穷惊喜。
她长舒一口气后,走到吕家主身边端着一杯酒替刘野周全,她说刘野是她的好友,她是沛县第一狠人,泗水亭大规模斗殴组织者,当地黑社会头子,沛县第一人民医院骨科长期VIp。。。。。。她这个人吧没别的缺点,就是喜欢开玩笑,人品是一顶一的好,为姐妹两肋插刀,平生最讲究个义字。。。。。
话里话外将刘野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可能刘野自己听了都会汗颜,“潇啊,你说的是我吗?”吕家主是越听越喜欢,完全是用一种找儿媳妇的目光审视刘野。 那探寻的眼神就没从刘野身上移开,见她听别人说话的时候,目光总是注视着对方,让人觉得对自己的话很重视;在席间喜与人称兄道弟,旁人对她的态度不甚尊重,她也不很在意,纵使刚被讥讽也面色如常,谈笑自若;举止随意却有度,从骨子里流露出一种洒脱,出自身年纪的潇洒。
吕家主在席间屡次唤刘野在她身旁落座,后面更是抓住人不放。趁着与之讲话的空隙仔细察看刘野面相,心里又惊又喜,只觉得这人贵不可言,暗地里动了心思。
天色越来越暗廊上已掌了灯,赴宴的人们都起身告辞。周逗逗的事,那些求人的话在席间她愣是找不到机会开口。
一杯又一杯的酒水下肚,刘野涨得慌。她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也准备起身告辞。也罢,今日打了照面给人埋下优良的种子,下次登门拜访再说好了。
她幽幽站起来,张嘴想说点甜蜜的告别之语。吕家主一把拉过她神秘兮兮地说,“小友好像有话要对我说,现在客人都走完了,我带你去一个清净的地方。”说完还朝她眨眨眼。
她的提议,真的很难拒绝!
刘野大喜也跟着去,吕家主领着她走过蜿蜒的好似没有尽头的长廊,穿过那些文人雅士最爱的花草假山。两人在路上各怀心思,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动如擂鼓的心跳声。
她将求人的话翻来覆去在心中模拟,势必要一击即中,求人求到心坎里。
到了,她看着那朱漆的木门,心里难掩激动。面上还算镇定,手在衣袖里微微汗。
外头已经很黑了,月亮调皮地爬上夜空,稀疏的星子也娇娇俏俏地坠在绸缎一般的月色里。门被吕家主“吱呀”一声推开了,屋内有些暗看不太清楚。
“小友和我一见如故,我也不把你当外人,告诉你的秘密吧,我家一应大事都是由我的好儿子吕家三郎做主的,嘿嘿,有什么事,小友不妨与我家三郎谈谈。”
她说着便一把拉过刘野将人推了进去。
“嘭~”
巨大的,木门闭合的声音,震得刘野心惊。
“至儿,人我给你带来了,你说的真没错的确是个有趣的人,老娘我很满意,你们慢慢聊哦。”
吕家主看着紧闭的房门洋洋得意,她替儿子狠嫁啊!最好生米煮成熟饭,过几日就成亲,明年的今天就让老娘抱上个大胖丫头,老吕家又有盼头了。
门外,吕家主的声音逐渐远去,刘野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犹如铁链摩擦的声音。她在黑暗中辨不清方向,有一股从头顶骇到脚底的恐惧感,“家主大人,你开门啊,喂!吕家主,小刘有话同你说,你行行好开门啊。”
她上前去拉扯门闩,木门纹丝不动,这到底是什么鬼啊。
她的大脑飞运转,常听人说,古有大家大族会在家里供养邪神,她们会骗一些身世孤苦容貌较好的女子前来当作人牲,用于活祭邪神,以求家族万年富贵兴盛不衰。思及此处,刘野已是双手双脚软,吐出的浊息都不规律了,拼命地拍打着紧闭的木门。
我不会那么倒霉吧,不会吧!!!
“喂!吕家主,祭祀所用人牲,是要求童女之身啊,我不是啊,我真不是,我有男人,我有好多男人,我真不行啊!!!!”
她的声音高亢,嘶哑,凄厉。她还不想死啊!周逗逗没救出来,青云也没娶!她的死,不得其所呀!
“嗯哼。。。。我不会介意的。”
从身后传来好听的男声,像是昂贵玉珏相撞的清脆之音,如万籁俱寂的枯木中开出新生的希望之花。
光亮,是烛火燃烧出的微光,她看得见了,眼前木门上的纹路逐渐清晰。这个声音,这个男人的声音,与自己想要忘记的索命梵音如出一辙。
“好久不见,刘~野~”
从背上传来的压迫感,清冷的体温,字句被那人咬在唇齿间,明明是疏离的,他却附身在刘野耳畔吐出。就像鹅毛轻扫耳道,缠绵的,她听出妖孽迫命的味道。
身体不受控制地抖,就像在下邳的惊魂夜。她认命地,机械地转身,眼前是一盘被端着的烛火,赤艳的袖口随着他苍白的手臂跃动,像是一簇盛开在灰寂中的玫瑰,浪漫和迷醉融入骨血。
梦魇,是她的梦魇,他们又见面了。
———— 刘野啊,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嘿嘿。家人们对吕至的出场还满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