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着,叫着,就想到严小可了,那句保他一生平安信誓旦旦的话又在耳畔回荡,空旷的寒冬夜里,声音大得震他的心,心跳一下快似一下吓到了他自己。
闻武眼里星光闪动,捏狗的力道渐渐变柔、变缓、变成了轻轻的抚摸,用低得近乎听不见的声音问它:“可可,她说那样的话,是不是喜欢我?”
熟睡的狗被扰了清梦,不满的头一甩,呜呜着往闻武怀里拱。
难道是听懂了?闻武立刻心律不齐,一阵脸红耳赤。
可可找了个舒适温暖的的姿势又呼噜噜睡了,闻武这才长吁一口气,不再耽搁,快步回家。
到家已经凌晨一点,但这并不影响闻武第二天一大早兴冲冲来到教室,只等着严小可。可是,教室的前门、后门陆陆续续不停的进来同学,就是不见她的影子,直到下了早自习,她角落里的座位都是空的。
闻武从小到大没这么殷切的盼望着什么,更没如此失望过,开始猜测严小可“旷课”的原因,这才拨云见日般的恍然大悟:她昨晚晕倒,怎么可能今天一大早就来上课,肯定是在家休息。
不禁暗笑自己脑筋短路,可问题又随之而来了,下午两节课后就是迎新春汇演了,严小可还能上台不?
下午,严小可上学了,不声不响的坐在角落里,低着看着课桌的边角只管发呆,流海垂下遮住全部脸,只能看到白皙细致的尖下巴和脖颈。
闻武一眼就看见她了,掂量着要不要过去表示一下关心,就看见任欣悦热热闹闹的坐在了她旁边,闻武忌惮任欣悦那张热热闹闹的嘴,于是脚步方向微转,回了自己座位。
任欣悦大喇喇的凑过去挽小可的胳膊:“喂,上午怎么没来,病啦?”
严小可却受惊一般的看着任欣悦,直往角落里缩。
任欣悦以为小可装样逗她玩儿呢,乐呵呵的去哈她的痒:“看你还敢躲?”
不料严小可躲无可躲,猛的站了起来,凳子哗啦一下被她带倒,很大的一声,班里的同学们都看了过来。任欣悦没想到会这样,一怔,手停在半空,抬头看小可,见她一脸的厌烦和愤怒,对自己说:“干什么你?”
任欣悦也恼了,冲着严小可嚷回去:“玩儿不起就算了,厉害什么?”
教室里静悄悄的,全班同学都看着这对原本比姐妹都亲近的女生争执。
众目睽睽下,严小可只觉得难堪,拼命的咬着嘴唇,直把苍白的唇咬出红润的颜色,倔强的瞪着毫不示弱的任欣悦。
闻武惊讶的看着她,怎么病了一晚竟然像换了个人似的?平时她怎么会和任欣悦闹起来,就算闹起来也是任欣悦受气,此时她却是颤微微气的不轻,想必是身体虚弱不舒服,心情不好火气大。
他想去跟任欣悦解释一下,就像从前样充当严小可的监护人一样,班主任老师正好进来了,站在门口大声招呼学生们:“参加大合唱的同学一会儿到礼堂集合,舞蹈队的严小可,现在就去。”
舞蹈队?!
严小可眼睛唰的睁大,目光里竟有惊恐。加上她对老师天生惧怕,紧张的声音都走了调,挣扎着说:“老师,我没参加舞蹈队,我不会跳舞。”
老师以为她故意调皮,笑了,说:“快去吧,一会儿迟到了。”
严小可忽然就绝望了,泪水盈满眼眶,颤抖的喃喃着:“没人相信我……为什么、为什么又这样,为什么你们总是把我当成另外一个人……”
她想起了多年前的一场噩梦,和此时此刻是那么的相似。当年她年幼、只记得害怕,可现在,噩梦正真真实实的在她身上重演,逃无可逃。
闻武立刻站了起来:“老师,严小可昨天晕倒了,昨晚都在医院,她不能参加演出了。”
岳静依目光如电的看向闻武,然后看向无助的严小可。
老师认真的观察着小可,问:“严小可,你怎么了?”
严小可的世界瞬间变得安静,静的像死寂的太空,还是她失去了听觉?面前一步步走过来的是老师,那张脸、尤其着她的眼睛,在眼前不断的放大、放大,当全世界只剩下那双巨大的、恐怖的、黑褐色放射状的眼睛,它的瞳孔还在不停的涨大。
严小可茫然四顾,一张张陌生熟悉的脸也正看着自己,她恍惚了,不知道自己是变得糊涂了还是更清醒了,世界怎么那么陌生?这些人是谁?她又是谁?她是严小可吗?好像是的,可严小可又是谁?
但有一点是绝对的:他们口中的严小可不是她。
这些人像是她几个世纪前认识的,曾经在她的身边晃来晃去,像活在电影里,和她是互不相干的在两个空间。
还是她从另一个世界忽然掉进这个时空,变成这个名叫严小可的人。
那原来的世界哪儿去了?那个冰冷的时空,冻结了时间和一切声息,死一样的安静,静的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身体里血液的流动音,还有心脏搏动时一次次轻撞胸腔的声音。
刹那间,严小可只想回去,回到那个只有她存在的地方,那里没有人和她争执、吵架,起码那个世界她熟悉,不陌生,只有她自己。
严小可的额头布满虚汗,脸像失了血,没有焦距的眼睛渐渐合拢,身体摇摇欲坠。
闻武大步跑了过去,慌张中手“嘭”的甩到了桌角,立刻肿起个大包,他丝毫都没有觉察到疼。
就在将要扶住严小可的一刹那,严小可却忽然变得异常清醒,眼里的光闪烁着异样的妖气,不管不顾、疯狂般的甩开他,竭斯底里的冲着闻武尖叫:“别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