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望舒掐了掐手指,感覺嗓子眼像堵著一口氣,他輕輕吐出:「謝謝,我不吃了,你們吃吧。」
剩下的一個多小時,梁望舒整個人都有些恍惚,接連看錯兩道題之後,他停了下來:「抱歉。」
「沒關係的梁老師。」裴識星悄悄打量他,見對方抬手揉了兩下眼睛,試探道,「梁老師,你是不是眼睛不舒服啊,我去拿眼藥水給你滴一滴吧。」
「不用了,我沒事,可以借用一下洗手間嗎?」
裴識星點點頭:「客廳旁邊那間就是。」
裴家的客廳很大,東西卻很少,客衛的洗漱台是半開放式的。
梁望舒接了幾捧冷水澆臉,涼意慢慢讓他冷靜下來,聽到客廳有腳步聲,他側頭看了過去。
眼前的裴識月和記憶里的裴識月沒有什麼不同。
長頭髮,穿著寬鬆的T恤和牛仔短褲,挨著牆邊走動的身形纖瘦,垂著眸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連客廳里多了個人也沒察覺。
待到離得近了些,才像發現什麼,猛地抬起頭望向聲源處:「小星?」
梁望舒剛要否認,卻突然呼吸一窒,他看著站在眼前的裴識月,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
裴家過於寬敞空曠的客廳,牆邊半人高的橫杆,還有明明站在她眼前,她卻認不出的自己。
「是梁老師嗎?」裴識月聽不到回答,主動問道。
梁望舒走下台階,臉上未乾的水珠順著流進眼裡,他眨了眨眼,水珠被擠出來,像眼淚一樣。
「是我。」他應了一聲。
裴識月眼睫微顫,只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
她能聽見對方仍舊站在自己面前,微沉的呼吸,還有若有若無的淡香味,都在爭先恐後地擠進她的記憶里。
裴識月不可控制地設想了一下如果站在眼前的是梁望舒,那她該用什麼樣的神態去和對方打招呼,但轉念她又想到梁望舒不會出現在和城,更不會成為他弟弟的臨時家教老師。
她轉身要走,身後卻突然傳來聲音。
「裴識月,我是梁望舒。」對方一字一句道,「你還記得我嗎?」
裴識月下意識抓緊了橫杆,單薄的身影無聲顫動著,胸腔溢出一陣難言的酸楚。
她過了很久才慢慢慢轉過身,眼前分明什麼也看不見,卻又好像看見高中時期的梁望舒站在自己眼前。
那陣酸意更甚。
裴識月的眼眶也跟著泛起一陣酸熱:「好久不見。」
梁望舒往前幾步,離她更近,看她下意識的躲閃,心口如同刀絞般刺痛,「你……」
他知道她出了車禍,卻不知道情況這樣嚴重。
「之前出了一點意外,磕到了腦袋,眼睛暫時……」裴識月知道他想問什麼,「暫時看不見了。」
靜默片刻。
梁望舒又問:「你還記得我嗎?」
裴識月有些莫名,卻還是點頭:「記得。」
梁望舒鬆了口氣:「那就好。」
「……」裴識月聽出他的話外音,覺得有些好笑,「我沒失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