樵夫放下挑着的一担子柴火,用粗糙的双手慎重地接过碎银,仔细地咬了咬,颤着手藏入怀中,才又挑起担子,道“你们随我来。”
酆如归抱着姜无岐,随樵夫到了一处医馆,这医馆上的牌匾旧得不成样子,生漆剥落,摇摇晃晃着,仅左上角的一枚钉子支撑,上书“珍宝馆”三字。
酆如归见此,直欲换一家医馆问诊,但因不熟悉此地,只得见过了这“珍宝馆”的大夫再作打算。
樵夫浑然不觉得有何处不妥,径自扬声道“云大夫在么”
半晌,一个青年从里头慢悠悠地从里头走出来,打着哈欠道“樵二,出何事了可是那恶犬又将人咬伤了”
说话的青年神情颓唐,面颊凹陷,削瘦至极,一身青衫好似是覆在一把骨架上,瞧来便是一病秧子,半点不像治病救人的大夫。
酆如归转身便要走,却听得那青年自问自答道“不是被那恶犬咬伤的。”
青年心知酆如归对他的医术心存怀疑,行至酆如归面前,伸手扯去姜无岐脖颈上的红色绸缎,端详须臾,微微笑道“由牙印子看来,显是人咬的,至于行凶之人应当便是你罢”
被人当面戳破,酆如归悔意更盛,朝那青年道“你可救得”
“自然救得。”青年语毕,便往医馆走。
酆如归有些犹疑,但仍是紧随着那青年进得了医馆去。
医馆简陋,三面墙俱是各种药材,中央一方桌案,桌案两侧一椅一凳,东南角则置着一张床榻。
青年指了指床榻道“你且将他放上去。”
酆如归依言而行,过了片刻,青年拿着止血的药材与细布,走到床榻前,利落地将姜无岐身上的衣衫剥了干净。
不久前,酆如归才亲手将姜无岐的衣衫剥去,但当时他的注意力大半集中在姜无岐的伤口上,如今又见姜无岐身无寸缕,他下意识地猛然偏过了头去。
青年一面处理着姜无岐的伤口,一面疑惑地道“这等失血量,怎地还会有命在实在奇怪。”
酆如归回,盯住青年,急声问道“救不得了么”
这伤患身上的伤口应是被行凶之人以齿啃咬出来的,那行凶之人连腿根都不放过,要不是后处并无被侵犯的痕迹,青年都要以为行凶之人是在云雨中为了征服欲及施虐欲而这般做的了。
青年斜了酆如归一眼,不答,反是又问了一遍“他身上的伤口可是由你所为”
见酆如归神色惶惶,青年以免伤患难堪,压低声音道“你若喜爱他,便勿要折磨于他,待他好一些罢。”
酆如归绝非有意为之,他为灭去第三重幻境中不死不休的尸骸,护住姜无岐,才咬破舌尖,任凭鬼气缠身,但他是初次为之,全然不知该如何收起鬼气。
他怕害了姜无岐的性命,故而与姜无岐说待他除了那苦艾草妖之后,将他留于第三重幻境。
姜无岐不可任意杀害无辜,但他为了姜无岐杀害一个无辜的松寒又何妨
然而,姜无岐却伸手劈了他的后颈,使得他昏迷了过去,直至被嗜血啖肉、毁天灭地的欲望百般催促,他方才转醒。
一转醒,他居然将姜无岐害成了这副凄惨模样
他喜爱姜无岐,却每每伤害姜无岐,要姜无岐护着他,要姜无岐为他流血,要吸食姜无岐的血液
诸多种种历历在目,他合该回他的鬼山自生自灭才是,勿要与姜无岐在一处了,免得姜无岐终有一日死于他口腹之中。
他下了决心,回道“我会待他好一些。”
待姜无岐好一些,唯有离开,他才能待姜无岐好一些。
等姜无岐痊愈,他便与姜无岐告别罢。
忽地,他的指尖竟是被捉住了,又有一把柔软得仿若红豆马蹄水晶糕的声音窜入了他耳中“你切勿自责,不是你的过错。”
姜无岐因失血而神志涣散,耳力减弱,并未听清大夫与酆如归适才的对话,但酆如归的眉眼在他逐渐模糊的视线中却分外鲜明。
他轻抚过酆如归的指尖,一字一字地道“酆如归,你全无过错。”
这样妥帖的温柔令酆如归心生留恋,他怕自己到时舍不得姜无岐,欲要将指尖抽出来,但那指尖却不听使唤,反是回应一般蹭了蹭姜无岐的指腹。
青年心道却原来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倒是我多管闲事了。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