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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智告诉她,这个世界应当存在不同的声音,但是看着一些人在云端版块上表演遗世独立,真的很好笑。
当然,起初这种无语也只是源于她最近追的那部《檞族》,剧集完结的几天后,岑鸢又看了一部最近热门的科幻电影,内心颇受触动,谁知她爬上云端浏览了一下话题版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对此希卜倒是很淡定:亚星猴子们的匿名言论——以及公开言论,无时无刻都在体现它们的“物种多样性”。
…
浮莲区这个月简直快被雨水泡发了。
岑鸢每天上下班都是在雨幕中游来游去,而且家和单位之间那条路在重修,原本还算平坦的水泥路面被撬掉五分之三,坑坑洼洼完全走不得,逼得她只能多绕一倍的路程,属实不爽。
更要命的是,她还被迫成为某个工作坊的跟岗学员。别人周末在家休息,岑鸢周末得冒雨赶去市中心参加揭牌仪式、听讲座,培训完还附带一堆任务,接下来两年还要参与各种课题研究。
虽说岑鸢自个儿闲暇时间也是在搞研究,但自愿与被迫的差距,那简直不要太大。
好处嘛,倒也不是完全没有。细究起来,她过年时立的诸多flag跟工作室任务安排竟有不少重合之处:撰写论文、教学精进、阅读心得、刊物投稿等等。主动插旗和被动插旗,最终结果都是化身戏台上的老将军,本质上没啥子区别。再者,这件事很适合拿来当借口,搪塞接下来所有学校安排的额外任务,如外地出差、公开课之类。
债多不愁。
可心里难免还是不痛快,选择做一粒内心柔软的柿子,就无可避免地要被拣出来揉圆搓扁咯。
人间久雨,潮湿闷热。周日下午终于出大太阳,四处依然弥漫着一股子霉味。岑鸢窝在二楼客厅面无表情地码字,被落地窗外不算炽烈的阳光烤得整个人无比烦躁。
屈居在她意识深处的希卜也浑浑噩噩,寻思着要不要吃个人冷静一下……
囿于“不可抗力”,数字共同体那边的项目正处于无限期搁置中,一些碌碌无为的烦躁感便时不时出现,给某位古神造成了不小的困扰。
希卜也隐约感觉到,祂和岑鸢的联系正在逐步加深。有时一觉醒来,祂甚至会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什么。
…
转眼到了粽子节,岑鸢那股“为CP痴为CP狂为CP哐哐撞大墙”的劲儿可算退了,幼崽节放假一天,粽子节跟周末连放三天,摆烂的一周就这么无比顺滑地过去,没留下半点痕迹。
连续两天都被迫出门,先是和弟弟一起去拜访爷爷奶奶,接着被朋友约出去嚯奶茶。可惜岑鸢是个悲观主义者,能记住的都是糟心事:比如奶奶逐渐稀疏的白发,再比如第二次和服务员撞衫,然后被人认错。
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小却不幸,就更加明显地让人不开心,如美人脸上痣。
平时跟活人沟通太少的岑鸢依然不失尬聊本色,好在她朋友另外约了别的熟人,才把场子渐渐热起来。那家奶茶店的小吃味道很不错,她一边唠嗑一边狂吃不止,最后成功把自己吃得太撑。
生活嘛,它能好到哪里去,又能孬到哪里去?
天下大势是分久必合,而世间诸事,烂着烂着,也就触底反弹了。
第9章虚中一朵永恒之火蕴于实
小行星日记(9)
【早上好,希卜。】
“早安,深思。很好的周末,晴空万里,又是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厌倦的一天。”
【你很焦灼,并不知道自己要创造什么,对吧?】
“有些大概的想法,却像隔着一片茫茫星尘,看不清楚。”
【那片星尘是你的恐惧,它源于无知,也源于自我。】
“虚幻如海,忧怖涨落。”希卜忽然用岑鸢的躯壳开口,“亿万光年之外,牧者的视线始终在追逐、捕捉我……生至死、阴化阳、虚见实。这个尘世就是一张巨网,我们是永远飞不出其中的蝶群!”
一簇火花跃起,无尽黑暗在刹那褪去,化为蝴蝶双翼般的阴影。
【希卜,你……】
【警告!!!出现未知错误——】
【警告!!!出…现……未知……】
“谁?谁是希卜?我不是叫岑鸢吗!”她猛地从电脑前坐起来,额头被压出一块红印子,看起来有点搞笑。
窗外,蝉虫争鸣,鸟雀喧闹。夏日的午后炎热,因而格外漫长。
天忽然变阴,看起来是在酝酿一场大雨。
“不测风云,正如世事无常。”她在心里文绉绉地嘀咕了一句,暗自祈祷不要电闪雷鸣。盖因此獠极其惧怕雷电,就仿佛前世是个被雷劈碎了千年道行而渡劫失败的狐狸。
…
尽管连下了两个月的暴雨,今年度的台风却姗姗来迟。云端上铺天盖地的讯息在欢庆着穷兰区回归二十五周年,而这一天恰巧,正是岑鸢同学的生日。
她的朋友很少,收到的生日祝福也很少。当然作为一枚社恐,并不怎么需要言语上的祝福。小时候去亲戚家做客,远房表姐展示了自己收到的各种精美礼物,岑鸢当即想到了自己的交际花同桌,她们拥有相似的生日收获和相同的众星捧月。
而她永远无法成为月亮。
“那只是一颗不会自己发光的卫星。”岑鸢酸溜溜地想,平静接受自己永远和这个人间格格不入的事实。
千呼万唤的暑假终于到来,她决定打起精神,看书写文,抱元守一,放弃与“我”的无用周旋。
戴上耳机,如同戴上一副外置器官,企图用音乐来酝酿灵感与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