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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鸢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您这样举例,好像把我也给骂进去了。”
“噢,不好意思。但我说的没错不是吗?”
“我只是个普通人类,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感,或者说情绪。”岑鸢开始疯狂挠头。
“那就顺其自然。你每一次进行尝试的时候,就是沉溺其中,反复咀嚼那些不愉快的体验。在泥沼中不停挣扎,只会让你越陷越深。”
“您的意思是让我放弃挣扎,静静等死是吗?”
“哟呵,不要动辄提及死亡,这是一种非常不祥的召唤。”希卜严肃了不到一秒,忽然又飞到屋外的阳光中翩翩起舞。
“或许等你爬出来以后回头一看,那只不过是一个浅到不能再浅的小泥坑。”
岑鸢听完,有点疲惫地闭了闭眼:“同一个泥坑,对于一只蚂蚁和一只猴子来说,区别是很大的。”
“你好歹还是猴子,而不是蚂蚁。后者的烦恼对于前者来说,简直不值一提。”
“……”
岑鸢:感觉还是被骂了,但又有点道理。
…
一眨眼就到了六月底。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期间岑鸢同学带病熬完了一节公开课以及厌恶至极的三日培训,白赚了两天带薪病假。
每天最快乐的事情就是上班摸鱼,没课的时候坐在办公室里用显示器看书。过去与未来的阴霾在这些时刻被短暂驱散,她逐渐在领悟“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座右铭。
能够进入心流状态的阅读非常有助于情绪稳定,是最适合亚星宝宝体质的“正念”行为。
虽然她自己没法做到每日冥想,但出于传授知识与锻炼学生集中注意力的双重目标,岑鸢特地从云端下载了十分钟冥想的计时视频,准备在新学期进行实验。
某种程度上来讲,倒也颇具科研精神。
“心诚则灵。”希卜如此说道。
岑鸢表示疑惑:“神也会有信仰吗?”
“神在人的维度无所不能,但在我们自己的维度,还是要被上级领导揉圆搓扁的啦。”
“您的牧者?”
“噢,是的。但你最好假装不知道祂的存在——”旧日神明发出一句低声告诫,外在形态从半透明大水母扭曲成一枚闪光萝卜。岑鸢猜测,那是祂进入休眠状态的一种标志。
“实际上,我也建议你假装不知道‘我的存在’。”
第26章夏日炎炎令人恹恹生杂念
小行星日记(26)
“西方人刚下树看了眼《文献大成》立马搞工业革命了。”
——这句话是岑鸢同学这两天的迷之笑点,好笑程度仅次于“明天中午12:35持刀抢劫比特联邦总统办公室”。
尽管笑话只要被解释出来就会变得不好笑,但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这本《文献大成》是编纂于六百一十五年前的旧唐文化百科全书,然而并没有流传到新唐时代,仅作为部分“旧唐遗民”引以为荣的圭臬宝藏,随时随地都能将《文献大成》四个字甩上云端,用来显摆他们深不可测的愚蠢。
新的暑假伊始,新的摆烂同步进行。
一名未成年读者的执着催稿终于将她搞得破罐子破摔,匆匆完结了手头的那篇同人文。当然,岑鸢不得不承认,她受到的真正打击源于一张自己半原创的梗图。
梗是云友想出来的,图倒是她花了十秒的时间做的。
放到云端日常版块上,一周收获了四千个“小红心”。
岑鸢对着版块页面沉默了半天,爬去文娱版块看了看自己写的同人文:半年过去了,也只有四百个“小红心”。
成年人的崩溃只在一瞬间。
于是,希卜也差点被她嗡嗡乱振的脑电波频率吵到崩溃。
“我始终无法理解人类的无助:小部分时间你们受制于触觉器官所感受到的、真实的痛苦,大部分时间又被困于自己凭空想象出来的、虚假的痛苦。”
“这很正常,无助正是因为两种痛苦都不受控制。”岑鸢以名画《呐喊》的姿势坐在终端前,眼神颇为迷离,“它们就像天上掉下来的鸟屎,无缘无故地、随机砸到地上、车上,或者刚洗完的头发上,甚至是某个不小心抬起头的人的脸上。”
“事实上,你们的很多行为更甚于张嘴接屎。”
岑鸢同学立刻紧紧闭上了嘴巴:很怕这位飘浮在房间里的旧日神明,会有一些言出法随的可怕技能。
然而并没有。
祂建议岑鸢假装不知道天外之物的存在,又经常遗忘自己说过的话,时不时会向她发出一些让人听不懂却也可以理解的抱怨。
“我的牧者来自‘豌豆公主族’,整个族群罹患‘机器人马文综合症’,所说的每一句话中的每一个音节通常都在指责旁人。”
青色的半透明大水母潜入墙壁,又头朝下从天花板掉出来,整体变成了一种五彩斑斓的白色。
“祂时常不快乐,一个完全悲观主义者。所以也并不乐意见到旁人过于快乐,总要想方设法让所有生物都变得不快乐。”
“我懂,就像我家一样。”岑鸢同学点点头,“我妈开心,就天下太平,我妈不开心,全家不得安宁。”
希卜转了转左边的一根触肢,将一片广袤黑暗拉入她面前,如洪水决堤,迅速铺满了整个房间。
大水母幽幽掠过,洒落无数彩色亮片般的星光,它们四处飘散、然后慢悠悠坠落,直至抵达某个特定的位置,才安稳地呆在那里开始闪烁。
“这啥?”某只亚星猴子感觉自己的发音器官有点不受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