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简之懂得帝王疑心,也知道他今日所作所为会引来齐王怎样的忌惮。
但他不在乎。
反正早就答应了谢仪,一旦此间事了,他们就去游历四方。
到时就算齐王稳坐江山,猜忌也落不到他们的身上!
眸光几次交锋,崔简之就算是站在齐王这只老狐狸的对面,也从来没有落到下风。
“师父,外头还有一应军务等我处理……我就不陪您接着叙话了。”他落落大方。
甚至让齐王憋在唇角边的话碰上了软钉子,偏生他要拦不了崔简之的去路。
只留这个在外人面前从来儒雅大方的好君子暗自掐红了掌心。
崔简之从齐王主帐出来时,外头早已是兵戈声响彻耳畔,危险一触即。
谢仪早早在外等候,一见崔简之出来就踮脚送上席白戎披风,又瞧见了男人的面色不虞:“齐王都和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崔简之想转开话题:“你而今是双身子的人,怎么能冒着寒风在此处等我?小心自己受了凉。”
“我的身体,我自己心里头有数。”谢仪摇摇头。
她觑见崔简之极力演作轻松,可眉宇中的凝重却早就已经偷偷溜出。
她和崔简之彼此陪伴的时间太长,哪怕只是一个微表情,也一定逃不过谢仪的眼睛。
是在谢仪的再三追问下,崔简之才将方才的密谈脱口而出,眉宇是拧不开的乌云:“我和师父有些年头不见了,这些年一直都是靠着书信往来。”
可有时,只有见到了本人,才能察觉到对方的变化究竟多么巨大!
齐王好像早就不是记忆中的如玉君子,虽然还没有登上帝位,但他身上的帝王之势已经初显……
“时至今日,我都快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这一路兵戈相向,虽然极力保全了农田与百姓安危,但也需要多年生息休养才能恢复。”
“依师父而今心性,若登上帝位,真的一定能够比景明帝做得更好吗?”
齐王能够有牺牲谢仪的想法,从本质上来说就和当初时疫爆时,景明帝和景婧娴想要用或焚百姓之术来换一时安定并无甚区别。
这样的齐王,让崔简之感到陌生。
而此刻,兵戈声还在耳畔络绎不绝。
以往的崔简之定然被激起无限战意,可眼下,他却只有无尽的沉重。
箭在弦上早已不得不。
现在再谈后悔,是不是已经来不及了?
谢仪在听完崔简之的言述后,眸光也陷入沉寂。
她思量许久,方道:“我不认为齐王有这般思量是错。”
“或者说,他会有如此想法……我反而觉得他更能合适做一代君王。”
毕竟,齐王的外在形象给他人的第一感觉就是足够仁慈。
可是身为君主,单单只是仁慈是不够的。
“公子可有听说齐王断尾行来所做的一切?他将每处战场打理,也给了百姓足够的体恤……我对他此举是否只是作秀存疑,但人家至少愿意做。”
“就连拿我去做交换……他先也说得是不想在城内再增杀戮。”
至少眼下齐王还在乎名声!
为了名声和民心,他就不敢像景明帝那样大动干戈只为满足自身私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