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瞥一眼被自己放在桌子上的方帕,埋头做苦思状,嘴里嘟嘟囔囔小声说:“我这是泪失禁体质,知道什么啊……”
刚说完就听见一阵刺耳的抓地声。
抬起脸只见付涼单手端茶,另只手拉着一把长背椅坐到了他对面,接着将桌面上所有堆叠起来的杂物推翻,抬抬下巴:“来吧,我不是把证据都交给你了吗,试着写一写。”
“那你……那你得听着。”
“嗯,我听着呢。”
唐烛左右看看散落满地的书信,于是又重新沾了沾墨水。
从哪里开始呢?
“按照怀特医生所说,当时伊万小姐病重,老伊万前来探望,忽然提出要转出医院,当时有几个医生提出了疑问,但老伊万坚持说自己回为自己女儿找到更好的治疗方案。”
显然,他说的是假话。
“事实是伊万小姐当时几乎病入膏肓,还没撑到所谓的更好治疗就撒手人寰。作为父亲,老伊万却将女儿病逝的消息隐瞒下来。而这段时间伊万家的生意也开始走下坡路,没过多久他也因病去世,并且留下遗嘱,将玫瑰金作为自己的陪葬品一起入殓。”
这件事本来万无一失,不会有人去关注一个尚未结婚且身患重病的女孩是否还被养在状元。
“直到十天前,索菲娅夫人忽然写信给维克托医院要提取伊万小姐的病历,并且委派医院的人送到伊万庄园。”
就这样,怀特为了确认消失已久的伊万小姐是否还在世,写下了一封勒索信。
“可世上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呢?”付涼将那些被自己轻而易举现的笔记本与病历摊开,笑着说:“这些线索完全是索菲娅夫人摆在面前的,以供我们更好地解开疑团。”
“是……”唐烛也感觉到了。
就好像她知道我们十天后会来到伊万庄园一样,她提前整理好线索均匀地洒在大路上,只等着我们帮助她解开疑惑。
“她想知道什么?”青年的眼睛一眨不眨望着他:“或者说,她想得到什么?”
“所有的线索……不光是怀特描述的,还是伊万小姐留下的笔记,都证实那段过去有问题。”
唐烛翻开培育玫瑰的详细记录,继续说:“伊万家族家的过去,可能并不是像老伊万自传上写得那样。”
索菲娅夫人想借此毁掉伊万家族,特别是老伊万的传奇。
“而突破点就是伊万小姐。”他的视线掠过那些日期与笔记,仓促又潦草像是怕惊扰到亡魂:“因为……其实她才是创造了神话的人。”
……
“那些玫瑰多好看啊。”女孩躺在病床上,多日以来的热与炎症反应让她呼吸困难,时不时产生的幻觉更是滴滴点点侵蚀着她的心理防御。
“是,今早路过教堂街买的。”
“你知道吗怀特?它们曾经开在山坡下……某天夜里忽然下了一场大雨……特别大的雨,我惊慌失措的爬起来,以为它们早就被雨冲走。”
“……”怀特看见她的眼睛再次陷入迷茫。
“然后我…我看见了妈妈……”伊万小姐伸出手比划着:“她全被淋湿了,从大雨里挖出几株花……就抱在怀里。后来…后来她就病了……和我一样的病……”
说着她开始叫嚷起来:“可是他!他只顾着金子!他不肯离开!我妈妈死了……我妈妈死了!!!我的玫瑰代替她活了下来,我没日没夜做噩梦,我梦见回到星洲的是她不是我!我梦见我们根本没有远赴新大陆!我梦见…我梦见我当年没有做那些事情……”
“哈哈哈哈哈哈如果我没有那么做,一切就会不一样。”她干涩的泪腺再也分泌不出眼泪,满眼猩红的血丝盯着天花板,“可惜这场赌局,胜负就要分晓。”
……
怀特说过,伊万小姐的病是穷人容易得的,他的意思是在条件艰苦,气候恶劣,饮食卫生不达标又没有医疗设施的地方长期居住,才会容易染病。
并且据猜测,伊万小姐的母亲也是死于这种疾病。
可儿时在星洲做小生意,四年前又荣归故里,她们哪里能接触到这种环境?
“所以,难道……难道他们当年去的地方,不是美洲吗?”唐烛轻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