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烛捂着半边脸,忽然记起什么,“对了,维纳大人说过,卡尔特伯爵不想让你成天看书,所以就没有在书房放梯子,还说他只能看自己能够到的书。”
“嗯,但是由于某次我之间把书架推翻了,所以他就找来工匠把书架固定在墙壁上。并且在我能够到的几排位置,放满了一些我不感兴趣又或是几乎能够背下来的书,慢慢的我就不再去塔楼而是去公爵那里看书了。”付涼的语气平淡,可心情却复杂起来,“看来,是我误会他了。”
因为这份地图能留到今天,就意味着卡尔特伯爵曾试图为了自己的儿子留住解开谜题的线索而努力过。
并且,他很有可能也知道自己的夫人一直以来在做的事情。
“所以你才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想了。”唐烛放缓声音,牵住付涼的手道,“虽然我比较迟钝,但既然能被你的父母所支持和默许,那基金会的存在一定不是之前猜测的,是反叛组织或者异教徒对不对?”
对方闻言先是握紧了他的手,随后眉眼才舒展开来,露出个释怀的笑,“嗯。其实你说的对,对于他们究竟是谁这个问题上,我们都很迟钝。当我终于锁定了他们的范围,才意识到很久之前他们就已经告诉过我们答案了。”
“很久之前?”
“对。他们的每一位成员,都曾经向我们介绍过自己。”付涼照理给出提示,“人们都很相似。每个人都会撒谎,但在爱人面前他们都会尽量说真话。”
“在爱人面前……说真话……”唐烛的视线从昏黑的通道里转向付涼的脸,“卖花女。”
是了,不只卖花女。
那些来自不同人的声音一瞬间充满了唐烛的大脑。
……
“……它们的花期很长,能从四五月份开到九月,据我所知,很多花农建造了温房,我想如果蔷薇也被种植在温芳内,就连冬天也能盛开。”
“是这样没错。但一般情况下很少会有花农在温房中培育这么廉价的……我是说,普通的花。”
“夏尔先生,您是对的。可这也是它的优点之一,因为太过常见,太过普通,所以经常生长成一片。”
“是的,我也这么想。而且,我现你每天卖出的蔷薇花也很多。还有篮子上那些白色蔷薇,我现你乐于把她们送给路过的女士们,这让我感觉很奇妙。我……我是说,不论是穿着考究的女士,又或是路过的洗衣店内的女帮工,你都会一视同仁地赠予她们礼物。”
“夏尔先生,因为我是盲人。盲人对待所有人都一视同仁。”
……
“夏尔先生,说实话,我通常坚信用最普通的花能够换取更多的收获。花不该是昂贵的,作为生活与生命的必需品,我更希望它唾手可得。”
“可再怎么说,还是会有人买不起花。就算你在街角送给每一个人,可另一条街的人也会被排除在外。”
“所以我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待的太久。先生,长久以来,贵族与富商被花朵簇拥了几百年,甚至连他们的洗澡水里也洒满了最昂贵的玫瑰花瓣。我们并不会觉得这是一件错误的事情,就如同这也不耽误其余人产生拥有花朵的野心。”
……
“她将最廉价的最普通的花送给路上的女士。不论是富家富人或是女工,她都一视同仁。”唐烛不禁重复起那些话来,“她认为花不该是昂贵的,作为生活与生命的必需品,她……不,应该是她们,她们更希望它唾手可得。”
“是。”付涼解释起卖花女剩下的话,“她说,贵族与富商拥有了花朵几百年,甚至连洗澡水里也都是她们可望不可即的昂贵玫瑰。即使是这样,她们也并没有气馁,她们甚至不认为“贵族和富商”是错误的,因为就算是这样……”
“就算是这样,也不会耽误她们产生拥有花朵的野心。”唐烛恍然大悟,可眉头却紧紧皱着。
他终于将脑中纷杂的声音都复述出来,就像是她们借着自己的口陈述般。
“总督夫人也曾经在信中说过,她明明确信皇家植物园内的花卉介绍错误,但由于教授的公开否定,她便失去了话语权。那时候只有伯爵夫人相信她。夫人为她单独致信皇家植物园并且告诉她自己也同样为她感到骄傲。她们从那天开始,她们就期待着一次真正的会面……”
……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意味着今年我们可能没有机会见面了。今年春季,我再次陪同伯爵一同前往植物园,现哪里的银莲花已经更正了名字。亲爱的,我为你和我的坚持感到骄傲。但在这里,在这本应该高兴的日子里,我不得不向你致歉。七月的约定,从我写下这一封信的时刻,便已经无力回天。我很想与你见面,可就如我窗前的蔷薇,人或许也有属于自己盛开的春季。我的春天已经远去,但我相信,会有数以千计的花朵代替我,生生不息。1841年1o月5日,于伦敦。
……
可事与愿违。
伦敦虽然已经是当前世界最繁华先进的城市,可它的土壤仍旧不能令花朵存活下去。
“所以……伯爵夫人自知她们的身份和活动已经引起皇室的注意,才告知总督夫人收到信件后不要回信,阅后即焚。”唐烛终于明白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