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心娥不分青红皂白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指责,简婴看着她那张高傲且充满蔑视的脸,不免觉得有些可笑。
她没什么好生气的,本来也没指望从柳心娥的嘴里能听见什么好话。
简婴扭过头去,语气毫无波澜。
“孩子有没有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要是我好不了的话,您的孙子也好不了,毕竟孩子在我肚子里,它怎么样,我说了算。”
“所以妈,最好您也别来惹我,万一我被您一句话气出个什么好歹来,也是肚子里的孩子遭殃。您也知道您儿子把我当宝贝,如果到时候因为我害得您母子离心,我也觉得很遗憾。”
没有再给柳心娥回答的机会,简婴转身就离开了病房。
不成想刚从病房出来,就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简婴抬眼一看,竟然是陆淮生。
她心下便觉得今天出门可能是忘了看黄历。
简婴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面上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迎面对上陆淮生的眼神。
他真的变得沧桑了很多。
不知道是不是化疗和药物的作用,陆淮生的面上没什么血色,原本就有些瘦弱的身体此刻空空荡荡地被包裹在医院宽松的病号服里,看起来比她还要瘦,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
也许是因为掉发,陆淮生戴了个浅灰色的针织帽,这个颜色衬得他看上去更加脆弱。
他已经和去年今日那个在海市不可一世的陆家大公子陆淮生没有一点儿关系了。
简婴和陆淮生站在医院过道里对峙了一会儿,还是陆淮生没忍住,先开口说了话。
“我来看看外公,你也是刚看完吗?”
简婴“嗯”了一声:“他刚睡着,你玩会儿再来吧。”
说完这两句话,二人之间似乎就没有什么可以聊的了。
简婴看见他现在这个样子,心下没有什么快感和愉悦,只觉得时移世易,世事难料。
“你好好调养身体,我还有事,先走了。”简婴说完这句话就想走,陆淮生却叫住她:“简婴。”
简婴转过头去看向他。
“不好意思啊,还是不习惯叫你三婶……”陆淮生苦笑了一声,说,“我听见你刚才说的话了,心姨那个人……就是这样,你别放在心上,自已过好自已的最要紧。”
简婴没料到陆淮生竟然还能对自已说出这些宽慰的话来。
但她还是接受了他的好意:“我从来不会把不重要的人放在心上的。”
陆淮生沉默了。
他知道简婴说的是实话。
她从小没有得到过多少人的善意和爱,所以也习惯了对所有人敬而远之。
只有她真正放在心上的人,她才会格外在意。
就好像……从前的他一样。
从前简婴爱他,他的每一句话都被她奉若圣旨,每一句话都牢牢记在心间,甚至在一起七年的时候,简婴都还记得,他们一周年恋爱纪念日时他对她说过的话。
可是他早在很多年前就忘记了。
而现在,当他在日复一日的病痛和折磨中消耗时间,终于一点一滴地回想起了他和她曾经的难得和美好,他才终于知道当初的他到底选择了什么,失去了什么。
但这一切对于简婴而言,早就不重要了。
她就已经没有把他放在心上了。
陆淮生喉间微微有些干涩,说:“还有……前段时间,我妈做了一些很不好的事情,我想跟你说声抱歉。”
“对不起。”
简婴正要开口,却忽然看见陆淮生弯下身子,剧烈咳嗽起来。
简婴蹙了蹙眉,想了想还是走上去扶起他。
“你没事吧?”
她左右看了看,他周围并没有人同行,就连自从他生病后一直在医院照顾他的陆青青也没在。
她又垂眸看向陆淮生,只见陆淮生的掌心和衣服都被咳嗽喷射出来的血液沾染,褐红色的血渍不断从他的鼻腔和口腔中流出来,简婴一瞬间有些慌乱,连忙带着陆淮生去找医生,一边走一边喊人。
好在医生护士闻讯赶来,用担架把陆淮生抬在上面,紧急送去了手术室。
简婴站在手术室门口,垂眸看见了自已掌心的鲜血,微微有些眩晕。
还是一旁的护士扶住她,手指搭上她的脉搏:“孕妇啊?是不是晕血了?要不要找个医生给你看看?”
简婴摆摆手:“没有……我缓一会儿就好了,谢谢。”
护士确定她没什么事后离开,简婴在手术室门口站了一会儿,这才转身去了洗手间把手上的血渍洗干净,心情有些复杂地离开了医院。
她当然没有注意到,在与卫生间一墙之隔的医院走廊过道里,陆青青正拉住一个女人的手,不停地求她。
“苏医生,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苏老教授在陆家整整几十年,淮生你也从小都认识,你真的不能见死不救啊!”
“你说有用的那个法子,赶紧告诉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