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會害他嗎?
他突然不確定了。
心中遲疑著,手不由自主伸向那靜躺的軀體。
神奇的事情發生了。
就在他手碰到臉的剎那,那軀體便化作流光沒入忘憂笛中,任容塵如何探查也找尋不到分毫。
似乎……被那絲靈脈藏起來了。
容塵抬手,盯著手中笛子,目光複雜。
若砸爛手中玉笛,那軀體必然無所遁形,但同時本命靈器被毀的他必然深受重創,甚至可能當場命隕。且最重要的是,未親口確認的事哪怕證據確鑿,他也不願就此下結論。
而就在他欲收起笛子準備離去之時,四周發生了變化。
無數道龐大的靈力如同遭遇了什麼強大的吸力一般,自秘境的四面八方匯聚而來,歡快地跳躍閃爍著光澤,爭先恐後湧入忘憂之中,被其悉數收納。
「師……師伯,您出來啦。可有找到那機緣?」
容塵將玉笛收起,點頭算是應過。召出清塵欲帶人回宗,袖子卻被人輕輕拉住。
顧笒煊:「師伯,先前那前輩說,南方亦有弟子的機緣。弟子隱隱感覺那南海之中有什麼在呼喚弟子,師伯能否帶弟子去一探究竟?」
容塵順著小弟子手指的方向看去。
微風掠過,海面輕泛漣漪。看似夢幻絢麗,實則不見生機。
想起先前老人家將他支出去,以及進來前小弟子也提過去南海看看。莫非……海里真有機緣?
「那便去看看。」
他帶著小弟子踏上清塵,改了方向直入南海。
進入瞬間,無處不在的霧氣向二人包圍而來,在近身前一刻便被手中蛇鐲散發的白光悉數擋開。
海面一片迷濛,除了白茫一片再不見其他。容塵探出的靈識亦被霧氣隔離,只達周身三丈。
既然靈識無用,容塵乾脆棄之,轉而問身後之人:「顧南,你可能感應到大致……顧笒煊!」
趁對方震驚來不及反應之際,顧笒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向他手腕,將那蛇鐲迅從他手中搶過,轉身隱入白霧之中。
待容塵反應過來欲奪已經遲了。男主不知躲到了何處,而失了蛇鐲的他無力抵擋這天然幻霧,不過瞬間便墜入了無邊夢境之中……
*
夕陽西下,黃昏將近。
漸漸暗淡的金光下,幾個外門弟子服飾的人正對一個小少年拳打腳踢。從縫隙處可以看見小少年正坐在一個內門弟子身上,根根斷了指甲正在流血的手指緊緊抓著一名內門弟子的衣服不放,另一隻手緊攥成拳狠狠地朝他臉上砸去。
「你們還不快打他,還不快救我……南軒你給我等著,我父親可是長老,等我回去告知父親,有你好果子吃!你還不……哎呦……」那名內門弟子抱著頭,狼狽地躲避著拳頭。
騎在他身上的南軒絲毫不管自己身上那拳如雨下的攻擊以及毫不客氣的拉扯,只一心一意地打眼前的人,每一拳都用盡全力。
看不清被泥土糊滿臉的他傷勢如何,只從透過泥土流出來的鮮血和衣袍下隱約露出的青紫皮膚可以猜到定然不輕。
剛出關便遇到這一幕的容塵未曾多想便直接出手。一道人影如清風拂過,挨打的小少年不見了蹤影,那幾個以大欺小以多欺少的弟子也像被人點了穴般定在原地一動不動。
南軒感覺到那些弟子停了手,心中不解,手上的動作卻沒停。正想對著手下的臉再補一拳,身體卻莫名懸空,他第一反應就是先停止動作,再在碰到人的一瞬間馬上揮出拳頭。
小小的拳頭似包裹著無窮力量朝來人的臉上招呼,卻在看清來人的臉時生生停下。
南軒不確定道:「容……容峰主?」
容塵將人帶離好一段距離才放下,給了他幾粒丹藥方才開口問他是哪峰弟子,為何跑到清塵峰來,又因何與對方起了衝突。
此事畢竟在清塵峰發生,他作為峰主問詢一番也無不妥。卻見對方囁嚅半晌都不說話,心知這是遇上了一個膽小怕事的小弟子。
「既不想說,那便罷了。」
受害者都不說,他也懶得去管。想起剛出關未來得及知會師兄一聲,當下便御劍飛向化羽峰,打算親自給師兄一個驚喜。
南軒追了幾步,意識到自己追不上後,逐漸放慢了腳步。
*
容塵與師兄下了幾局棋,又了解了一番近幾年外界變化,待拜別之時已是月明星稀。
靜修峰坐落在化羽峰與清塵峰中間,祝修不知何時喜歡上了兔子,在峰中養了不少。兔子喜蹦,經常到處跑,化羽峰與清塵峰因相鄰的原因,也時常能在各處見到那毛絨絨的小動物。
容塵下山途中就在草垛里撿到一隻吃草吃迷糊,忘了回窩的睡兔。撈到懷中,邊順毛邊走,又在山路上遇到一個靠樹熟睡的弟子。
容塵眼盲看不到臉,只是以靈識感應到一個人體發熱源。同為人類又有禮儀束縛,自然不能像對小動物那般對別人,因此在他思維里人遠沒有兔子那般毛茸茸可愛惹人稀罕,自然也不會像對待兔子那般好態度。
抬腿輕踢一腳:「醒醒。」
那小弟子揉眼悠悠轉醒。見是他,先是一喜,後忙起身行禮:「容峰主。」
這聲音,是先前被欺負的小弟子。容塵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對方叫什麼:「南軒是吧,為何夜宿在此不回弟子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