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这几年我的睡眠一向较浅,也很少会做梦,而这晚我却睡得很深,还做了一个梦,一个奇怪而又无比真实的梦境。
梦中我有一个夫君,他面容模糊,唯一看得清楚的便是头上的白玉梅花簪,举手投足间满是温柔。而我的爹娘阿哥也都在,还有我的孩子。
醒来后我缓缓坐起来,撩开鹅黄色帐子,镜子里的我头发凌乱,蔫头耷脑的。
梦中所见渐渐模糊。
如同梦中那个人的脸。
可是很多事却又和现实中所发生的有着相似之处,就比如兰山寺的姻缘树上,我扔上去的挂着木牌的红绸带恰好与别人的叠在一起。也有着不同之处,现实中我把齐思修的木牌砸下来了,他气得要死,又写了二十条扔在我的四周,砸下去了很多人的许愿牌,差点被群殴。
我伸伸懒腰把这件事放在脑后,一脸忧愁地看着杏杏忙前忙后为我准备早午餐。
我坐到凳子上,在她的死亡凝视下乖乖地拿起筷子往嘴里塞。
杏杏很凶。
她真的很凶。
每次吃饭的时候她都要凶我。
因为我不好好吃饭。
之前房羽沁在的时候,她还会给我留点面子,只在房羽沁离开后数落我,现在房羽沁不来了,她又恢复了本性。
好像从今年夏天开始,我就不太想吃东西。也许是天气太热,总觉得少点味道。
但杏杏看见我吃的多了便会很高兴,我也会很高兴。
原本以为只是太累的缘故,可是后来的几个晚上我都会做同一个梦。
梦中永远都是在一个下雪天,红衣小姑娘总是和一人并肩而行。
「阿修!阿修!」长廊上站着一个穿着红色斗篷的小姑娘,她开心地朝坐在亭子里的蓝衣少年挥手。
「哎呀!」小姑娘提起裙摆冲向雪地,却在雪地里栽了个跟头,她趴在地上,吐了一口雪,亭子里的少年笑弯了腰。
小姑娘身后的紫衣少年笑着扶起她,让她牵着自己的袖子慢慢走过去。
雪地上留着一深一浅一大一小的两道脚印,不过很快又被雪花掩盖,连同少女砸出的「大」字。
「要你笑!你死定了齐思修!」很快,小姑娘来到了亭子里,挥舞着拳头要教训看热闹的蓝衣少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知道你刚才像什么吗?像一只圆滚滚的熊!大狗熊!」少年一边躲着她的拳头一边笑话她,愤怒与笑声交织在一起,冲淡了冬日的寒意。
两人玩闹了一会儿,以蓝衣少年挨了好几个拳头作为结束。他们终于发现还站在雪里的紫衣少年,他的头上落满了雪花,像是突然白了头。
蓝衣少年好奇道:「皇兄,你怎么还站在外面?」
小姑娘也道:「美人哥哥,快进来烤烤火。」
紫衣少年看了眼小姑娘头上还未融化完的雪花,只是轻轻一笑,说:「我走了,这次就是来同你们告别。」
蓝衣少年问:「何时回来?」
紫衣少年转过身,淡淡道:「也许几年,也许不回来了。」
「我走了,你们以后好好的。」
我恍惚记得,这是我嫁给齐思修的那一年。
场景慢慢变暗,亭子里的火盆却越烧越旺,很快环境一变,四周都是光秃秃的树,视野渐渐开阔起来,可雪未停,还有变大的趋势。
鹅毛大雪纷纷洒洒而下,雪中一个白衣男子扶着红衣女子缓缓行走,女子眼缚白绫,男子小心翼翼地握着她的手腕。
他们近在眼前,我却看不见他们的脸。
女子声音满是委屈:「我的眼睛被雪灼伤了,我明明没有看多久的,怎么突然就看不见了?」
男子嘴角上扬,却并不说话。
「你是不是觉得我话多,可是现在我看不见,看不见就会想说话,所以不是我话多,是因为看不见。」说完觉得自己很有道理,还「嘻嘻」一声。
男子捂住脸闷笑,始终不曾出声。
「你是不是在嘲笑我?你肯定是!」女子有些懊恼,可是语气却软绵绵的,不仅没有威慑力,还会觉得她是在撒娇,「哥哥,你不许笑话我!」她也确实是在撒娇。
男子松开她的手腕,很快就消失在雪中。
天地一转,一切景象都消失不见。我睁开眼睛,外面漆黑一片。
红衣是我,蓝衣是齐思修,紫衣是齐政,那么那个白衣是谁呢?
13
那些奇怪的梦境我还没搞明白,杏杏又准时向我汇报齐思修的情况。
齐思修带着房羽沁去了行宫避暑,杏杏把他们从头到尾地骂了一遍,毫无那晚上的半分失意。
她好像时时刻刻在提醒我,齐思修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齐思修了。
她扶着我的手,在御花园停了下来。
大宣多湖,就连宫殿也是依水而建。落日后的湖边很凉爽,我趴在亭子里栏杆上,杏杏认真的为我打扇,嘴里念念有词:「我给小姐打扇,小姐说我能干,我说小姐是个大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