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食的小锅接了半锅水,将饺子一个个丢了下去,李途年说所有冷冻食品都应该冷水下锅。他这会一定正跟家人围在餐桌前吃饺子吧,或者也可能在吃汤圆。他厨艺那么好,桌上说不定还有酱油排骨,这么想着宋帝不自觉嘴里咂摸咂摸酱油排骨的滋味。
灶上的小锅咕嘟咕嘟的开始沸腾,宋帝接了小半碗水倒进锅里,勺子顺时针搅了两圈饺子,又盖上了盖子。
寂静的屋子里空调声音和灶台上火焰燃烧的声音都异常明显,宋帝靠在门上看着空荡荡的客厅,还有对面黑色的大落地窗突然有点后悔,她不应该买这种边套的大户型。太大了,客厅太大了,落地窗也太大了。
她的孤独太大了。
如果她从来都是一个人,她就不会有这样的落差,可偏偏她已经是一个感受过热闹的人了,现下那只名为孤独的怪物正一步步朝她逼近。
也是这样一个大落地窗,李途年曾在这里将她抵在窗子上吻她。白色的纱帘将她们包裹,客厅白色的灯光打在她紧绷赤裸的脚背上。
——
虾仁饺子,三鲜饺子,猪肉饺子,有几个饺子被她煮烂了吃进嘴里索然无味,像面皮裹着一兜白水。
宋帝每样尝了两个便再也吃不下了,将剩下的饺子一股脑儿倒进了大保鲜盒里扣好,等着温度降下来再放进冰箱里。李途年说这样冰箱内壁就不会结冰了。
宋帝正站在水池前洗锅,右耳上耳夹突然坠落,小小一个跌进水池里。很简单的款式,一只带钻的花朵,跟李途年买的戒指是同一个牌子,李途年很喜欢他们家的款式。
戒指?
宋帝忽然想到了什么,抽了两张纸巾擦擦手走向卧室去翻自己的梳妆台。果不其然,她把戒指落在了原来那个房子里。
那天晚上李途年发疯似地吻她之后,把戒指放在了她的桌子上。
“喜欢你就留着,不喜欢就丢了吧。”
房间的灯光晦暗不明,她看不见李途年的表情,只觉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所有的骄傲都被人踏碎了。
有些东西好像注定不属于她,尽管她煞有介事地将那个小盒子放在了最隐秘重要的位置藏好,现在却因为那个位置过于隐秘而忘记了它的存在。
可她偏偏又是个不认命的。
连围巾都没戴,宋帝裹着衣架上的羽绒服又匆匆出门了。
若论热闹还是原来这小区热闹,人们正围成一个圈往垒好的砖圈里丢“小旋风”,砖圈里小旋风像一只只小蜜蜂一般飞闹着。
宋帝搓了搓自己被冻僵的脸,错开人群上楼。
一上楼便发现她门口站着一个人。
借着走廊灯笼红色的光亮,宋帝看清了立在她门口的人。
李途年黑色羽绒服敞开着,灰色羊绒围巾松散散系在脖子上,他站在那几乎与门框齐高,脚下放着两大包东西。
他右手手指间夹着一点猩红的火光,宋帝闻见了空气里弥漫的烟草味。
李途年看见宋帝,慌乱地掐灭烟头,没处藏只能攥紧隔着衣袖攥进手心里。
宋帝讨厌烟味,因为她爷爷,她父亲都是大烟民,她吸了整整二十年二手烟,对那个味道恨之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