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帘向来是个不吃亏的性子,便是双手双脚并用,可她一人如何能是几个婆子的对手?渐渐语调颤减弱了下去。
林洛翎的另一名丫鬟香锦,是个嘴笨且老实的,扑在林洛翎的身旁,去扶林洛翎,余光又瞧到画帘被打得极惨,吓得豆大眼泪滚滚而落。
香锦呜咽着说了好几句话。
听不真切她究竟在说什么。
其实也无需猜。
肯定是求朱贤之看在她家小姐怀有身孕的份上,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说,她家小姐自幼便熟读《女德》,不会做出不堪不雅之事,等等之类的话儿。
朱贤之哪里有心思听香锦哭诉,一脚将香锦踹出几步之外。
与此同时,朱贤之怒吼道:“还不给她灌药?”
林洛翎刚张开唇齿,想与朱贤之解释。
朱贤之顺势狠力地捏住了她的双颊。
一碗浓药汤汁灌入了林洛翎的口中。
极重的红花味儿,自林洛翎的唇齿间,瞬时涌入了胃里。
这一碗红花,莫说能打掉她腹中的胎儿,只怕此后她再无怀孕的可能了。
三个婆子按住了林洛翎的手脚,林洛翎尚未挣扎几下,空了的药碗便被朱贤之随手扔在了地上。
眼泪顺着林洛翎的眼角簌簌而落,她求饶的目光没有让朱贤之罢手,反倒是捂着她的口鼻。
这个孩子是你的!
夫君,你曾说过,这是咱们的孩儿,无论男女,都是你的心头肉,这碗落胎药,是要生生断了你我孩儿的性命啊!
你向来敦厚老实,对你自己的孩子,怎能下得去这么狠的手?
……这些话林洛翎出“唔唔唔”的颤音,只得在心中不停地呐喊。
朱贤之再次吩咐道:“把这个贱人的贴身丫鬟,都给我带走。”
话落,朱贤之就这么半拖着林洛翎出了舒汐阁的屋门。
今日正是腊月二十三,凛冽的寒风夹杂着雪,像一根根寒冰利刃般,直往林洛翎的骨头缝里钻。
冻得瑟瑟抖的她,小腹忽然传来了痛感。
想到她未出生的孩儿,就这般殒了命,她的五脏六腑不由得也抽疼了起来。
直至被拖拽到林洛翎婆母的院中,她方知,她婆母的小佛堂下竟藏着个地下暗室。
“到了这般境地,你还不肯说出,你肚子里的野种,究竟是谁的吗?”
朱贤之细长的丹凤眼此刻如淬了毒般,反反复复怒吼着这句话。
只可惜,无论林洛翎怎么辩证清白,朱贤之都不信,挥手命小厮将画帘打死在了她的眼前。
“若你再不说出野种是谁的,我便将你所有的丫鬟尽数打死。”朱贤之威胁道。
被绑在十字粗木棍上的林洛翎,眼见浑身是血的画帘没了气息,泪目问道:
“我自嫁给夫君,从未有过半分错处,恪守妇德,那是你我的孩儿,我说过无数次了,只是你不信!
大婚当日,你曾说过,今后会善待我,怜我爱我信我,可你却亲手杀了你的孩儿,那可是咱们的第一个孩子呀。”
豆大的泪珠子砸落在衣襟上,林洛翎想到方才落下已成了形的男胎,不免怨恨地冷凝着朱贤之。
坐在椅中的蓝婉霜,捏着如鬼火般的翠玉佛珠,来回碰撞,她陡然冷笑出声,撩起带着几道细纹褶皱的眼角,说出来的话,更像是催命符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