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真的瞧见谢书瑶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紧张,担心这姑娘少了胳膊腿儿或是伤了哪儿,他该如何同谢瑾洲交代,心里也止不住愧疚。
好在,她什么事都没有。
“我其实有些好奇。”
梁鹤随问她:“你喜欢谢瑾洲什么?”
“喜欢一个人需要为什么吗?”谢书瑶又喝了口酒,眼神泛起一层淡淡的迷蒙。
这话令他再度失笑,“好像确实不需要。”
换做旁人问她这个问题,她是不会回答的,但对方是梁鹤随,她又思考了一阵子,才将筷子放下,“你是不是觉得,谢瑾洲不近人情,冷冰冰的,很多时候死板又讲规矩,除了身份地位还有那张脸,没什么优点。”
“原来你也知道啊。”
梁鹤随乐了,“我还以为你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呢。”
谢书瑶扯开唇,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你所了解的谢瑾洲,不可否认,那就是谢瑾洲的一面。
但是我又能比你们多看到几面,他会对在乎的人很上心,他也有情有义,只是限于身份处境不得不克制。”
梁鹤随对这些漠不关心,反问道:“他对你呢?”
她想了想,坦然道:“自小我便没有亲生父母在身边,是谢瑾洲养我、疼爱我,我们相伴了很多年,在他心里,我很重要。”
“你对他当真是爱慕之情?”
梁鹤随观察着她,“你也说了你没父母在身边,对他难道不是父兄之情?”
“你会对你的父兄心动?”反问这话的时候,谢书瑶已然有了醉态,梁鹤随失笑后,眉宇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失落。
“那你呢?你先前喜欢的那个人,又是什么样的人?”女子当真是好奇的,从前她不会问,但此刻她当梁鹤随是好友,自然没那么多顾忌。
“他啊。”
梁鹤随回忆了一番,“他为人真挚义气,虽然话不多,但愿意为了在乎的人或事抛头颅洒热血,京城里人人都想跟他交朋友,曾几何时亦是风光无限。”
谢书瑶心觉可惜,宽慰地拍了拍他的肩,“有时世道便是不公,这样好的人,就算没有拥有,遇到过也是幸事。”
梁鹤随倒是没想到,有日能被一个醉汉安慰,一时间颇为哭笑不得。
从午后一直喝到了夜里,梁鹤随不许谢书瑶喝了,本来是这人陪他买醉,到了后头又变成他背着这个酒鬼行路。
只是没走两步,就迎面撞上了谢家的马车。
车帘被阿梁掀开,谢瑾洲面色很淡,从梁鹤随身上扫过,缓缓走到他面前。
“她是来给我送行的。”
梁鹤随将人轻轻放下,没有立即交给谢瑾洲,而是半扶着姑娘,对男子道:“梁家和谢家的婚事不成了,丞相今后不必担忧了。”
谢瑾洲瞥了眼躺在梁鹤随怀里的人,眸色深邃,“梁公子与谢家无缘,也希望你断了这份心思,日后山高水长,珍重。”
“她到底是谢家人,你亲手养大的,丞相该待她好些。”梁鹤随最后看了眼谢书瑶,才将人交给了谢瑾洲。
谢瑾洲将人抱着,心里本就不爽,本想回一句关他何事,看男子失落的模样,才忍住将小姑娘抱上了车。
到了丞相府,他亦是一路将人抱进了朝瑶院。
阿顺和晓真吸取了上回的教训,这回送完洗脸水和醒酒汤便下去了,留谢瑾洲一人照顾谢书瑶。
“……”
谢瑾洲给人灌了醒酒汤下去,又掖好了被角,自上回他就领略过这小丫头喝醉后的匪气,这会也是哄了好半天才坐在桌边上歇气。
只是没缓多久,膝上骤然一沉。
他心中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后脖颈已经被女子柔若无骨的手臂紧紧揽住,娇躯也随之牢牢靠在他身上。
“谢书瑶!”
他慌了神,下意识要呵斥女子没有章法的作为,又很快想起她喝醉的事实,只好认命地将她往下扯,一边放低了音量哄道。
“书儿乖,快下来,你喝多了要好好休息,不胡闹了。”
小姑娘听了这话仰起脸,悄无声息地眨着雾蒙蒙的眸子,直勾勾盯着他瞧。
“你是……”
他无可奈何自我介绍:“我是谢瑾洲。”
“谢瑾洲?”
小姑娘瞳仁放大了些,亮闪闪的,好似听见了一个令她激动的名字。
饶是谢瑾洲这般不苟言笑之人都忍不住弯了唇,低低嗯了声:“是我。”
谢书瑶蓦地一下皱紧眉头,竟然往他脑门上拍了下,只听一道脆响,谢瑾洲隐隐感觉自己的额头红了。
“胡说八道!你才不是我小叔叔!”
谢瑾洲深吸一口气,忍着脾气问:“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你小叔叔?”
小姑娘说到这儿得意扬扬,“我小叔叔是世界上最疼爱我的人,他会喂我吃饭,教我看书,带我捉蝴蝶,还会抱我举高高。”
话音落罢,谢书瑶还瞪了他一眼,“你看上去便凶巴巴的,才不是小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