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德看着群众闪烁的眼神,知道他在说谎。
“收音机里说了,家庭联产责任制,十五年不变。说白了,就是分田单干。把地都分了,生产队有啥用?没有了生产队,大队有啥用?”群德说。
“我也听说了。这次的动作比较大。生产队全部解散,人民公社也取消,换成乡镇。”群众说。
“公社和乡镇有啥区别?”群德问。
“我也不知道。就知道这些年极左了,要退回到八大制定的路线上。”群众说。
八大,指中国共产党第八次全国代表大会。大会提出,生产资料私有制的社会主义改造基本完成以后,国内的主要矛盾不再是工人阶级和资产阶级之间的矛盾,而是人民对于建立先进的工业国的要求同落后的农业国的现实之间的矛盾,是人民对于经济文化迅展的需要同当前经济文化不能满足人民需要的状况之间的矛盾。
群德点点头,说:“我看,趁着大队没解散,还是承包出去的好。”
“我也是这样想的。看来中央的路线,真的改变了。这次,又让五岭抢了先。”群众苦笑着说。
“五岭在小咸村苇箔厂,不是副厂长吗?”群德问。
“名义上是副厂长,实际上苇箔厂他说了算。小咸村的书记是他老丈人,和他签的合同是五五分。你算算,这些年他赚了多少钱。”群众说。
“怪不的呢,他不干苇箔了,要上造纸厂。”群德说。
“咋着,五岭要上造纸厂?这些年,他到底挣了多少钱啊!”群众嫉妒地说。
“所以,乌蒙要承包咱村的苇箔厂,把他的客户,利用起来。”群德说。
“这还是回马枪啊!”群众说。
两人正说着,万特悄无声息地从外面回来,像幽灵似的。
“二叔,出去来?”群德忙起身,向万特打招呼。
“快坐!找群众有事?”万特热情地迎上去,把群德按在沙上,说。
“正说着呢,乌蒙、能顾,要想承包咱村的苇箔厂。我来和大哥聊聊,看能不能行。”
“很好啊!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别看我这么大年纪,就喜欢年轻人。”万特笑吟吟地说。
“这又是谁的诗?我又是没听过。”群德奉承地说。
“诗仙李白的嘛!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你们都是359纵队的,有事情要互帮互助!可乌蒙就是个半吊子,能顾和他搅合在一起,能有好?”万特说。
“承包苇箔厂,得用钱呢!五岭不是有钱嘛!他的光,不沾白不沾!”
群德说完,三人大笑起来。
“能顾这孩子行,有你大哥当年的样子。”群众笑着说。
“就是老实了点,闯劲不足。”群德喝了口茶,说。
“闯劲不足,还敢承包苇箔厂?反正我是不敢。现在的苇箔,都是赊销。万一要不回账来,就赔了。”群众笑着说。
“我记得群野唠叨过,五岭还有好几笔账,没有要回来呢!”万特说。
群德听群众、万特一唱一和,心里已经明白几分,说:“还不是我大哥不帮忙?凭着一个书记,安排个临时工都办不到!要是能顾去了供销社,咋会和乌蒙搅合在一起?”
“你不了解情况,你哥有他的难处。回去对能顾说,要想承包苇箔厂,需要的钱,可不是小数目。”群众说。
“估计多少钱?”群德问。
“咋着也得万儿八千的。”群众说。
群德听了,顿吸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