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头,搬家当天才忽然想到忘记找个比较像房东的人充当房东,没想到梁品圣早已经做好准备。
「这里,是他以前住的地方,只是后来他换工作,住到别的地方,才换我搬进来住。」顿了顿,他又说:「戚漾盈,我有爸爸妈妈,但我却不知道他们是谁,不知道他们在哪,我也不知道我是谁。」
他说了些什么?这样的意思是……他是孤儿?他没有家人?他……自己一个人?还没听到后面的时候,我内心还浮现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可是越听下去,越明白,他比我还辛苦。
「你说,你像颗皮球在亲戚间游走,那时候我就在想,那我呢?我根本不知道我的亲戚在哪里。我妈把我带到育幼院后,只说她姓梁,从此再也没有消息,我有时候都在怀疑,说不定我妈根本不姓梁。她连名字也不愿给我,我的名字是院长取的,我在院里长大。」梁品圣没有看着我,「我常在想,我的存在,到底是因为爱,还是因为不爱?」
「所以呢?你是富二代,家里很有钱,有房间在租人,一天到晚在收人家房租的房东先生吗?」
「我不是富二代,也没有一天到晚收人家房租。」
我想起好几个月前,曾经在觉得被他耍了,对他讲出这句话。
我记得很清楚,因为忘不掉那时候有多愤慨、生气和忌妒,也忘不掉他回答时那平静到不能再平静的表情。
我埋怨世界,看不惯那些看起来过得比我好的人,因此讲出难听的话伤害了他。
我觉得他很机车、很幼稚,常常有些行为匪夷所思,可是他做的很多事里面几乎都是对我好的,只有少数是无关紧要的恶作剧。我深深的伤害了他,伤害眼前这个时常接送我,还用便宜房租让我生活的他。
无法抑制身上的颤抖和心里的难受,现在就算道歉也弥补不了当初的伤害。说出来的话从来不可收回,当初因为自己的气愤就这么任性、这么伤人。
好讨厌我自己,明明很多话知道不能讲,却还是在衝动下说出口。
「梁品圣。」我努力想抑制声音的颤抖,却没办法。
「怎样?」梁品圣转过头看我,接着瞪大眼睛,「喂,你是怎样啊?我失算了吗?这些话对你来说太沉重吗?」
「我…
…真的很对不起。」
如果我是他,被人这样说,会有多难受?
「有什么好道歉的啊?」梁品圣皱眉,很粗鲁的伸出手刀往我头顶劈落。
我好多次怀疑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意义,我忌妒羡慕每个过得比我好的人,所以我变得刻薄,又很过分的伤害了别人。
「我除夕夜可能会回院里跟兄弟姊妹过吧。」梁品圣耸肩,「你就待在这吗?」
「嗯。」
「可不可以别哭丧着脸?你的脸好像我人生有多悽惨一样咧。」梁品圣又劈了我一下,「快,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我绝对不需要你的同情怜悯,之后请跟往常一样与我相处,行吗?」梁品圣双眼直盯着我。
「……好。」
我没办法,我一定没办法,连一秒也不行。
「谢啦。」梁品圣拍了我一下,看了一眼他的手机站起来,「我要出门一下。」
直到我上床睡觉,梁品圣都还没回来,他讲的话和他的神情,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我又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