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来面圣的时候,武则天已经知道了东宫里有人剖心明志的事情。
她在东宫遍布了眼线,早有人将这情况禀告了她。
说实话,她有些诧异,也有些动容,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乐工,竟有如此侠肝义胆……
同时,她也有些惧怕,看来自己的这个儿子真的深得人心,颇有威望……
就在她犹豫间,武牡丹来了。
因为之前的宫廷乐舞排演,东宫里的乐工和内教坊融为一体,武则天知道牡丹应该是为了安金藏来的。
所以,不等牡丹开口,武则天先问了出来。
“牡丹,那个安姓乐工,竟然剖心明志,可是和皇嗣有什么恩宠牵连?”
“回禀陛下,东宫之内,酷刑加身,百口莫辩,何以明志?据牡丹所知,乐工安金藏和皇嗣二人并无恩宠牵连,他能剖心明志,不过是君臣之义。”搜毣趣
“君臣之义能至如此?”
武则天的神色有些动容。
一看武则天神色松动,牡丹知道东宫之事还有余地,她干脆跪下,大胆直言。
“陛下,都说母子连心,天下至亲,皇嗣是您怀胎十月生下的至亲骨肉,本该母慈子孝,乐享天伦,却为何对他没有丝毫信任?竟要一个酷吏置他于死地?”
“原该最亲近的母子,如今却成了最疏远的路人。陛下,难道你们骨肉至亲的母子之情,还比不上这淡水之交的君臣之义吗?”
武则天有些诧异的看着武牡丹,这个姑娘伶牙俐齿她早知道,只是没想到还如此胆大包天。
她冷下了脸,威严的盯着牡丹。
“是从什么时候,你也开始为东宫说话了?你不是不愿嫁给旦儿吗?”
“陛下,牡丹这番话无关私情,就像安金藏,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乐工,和皇嗣也无过多交往,我们不过是看不惯这母子相残。”
为了尽快解除东宫之危,牡丹决定冒险一次,不再不痛不痒的小心劝谏,而是掏出了肺腑之言。
“一个恭谨孝顺的儿子,却屡屡被母亲猜忌打压,仅仅是因为他皇嗣的身份吗?可这身份是他的原罪吗?他已经足够安分守己,小心翼翼,您还要他怎么做呢?”
“大胆!武牡丹,朕念你年幼,不与你计较,你且退下!再敢胡言,将你一共治罪!”
武则天真的怒了,除了那几个迂腐老臣,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和自己说话。
天子之怒,让武牡丹也不由有些抖。
不过事已至此,她不能再软弱退让,否则东宫众人一旦遇险,她永远都不得心安,只能冒死谏言,
“陛下,牡丹如今无父无母,没有亲人眷恋,死而无憾。如果可以回去与他们团聚,也算陛下的成全。”
牡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红了。
此时,她是真的想起了自己那温柔慈爱的母亲。
她一个人,已经在这大唐独自度过了两个春节,林远也迟迟不归,又连接目睹这些生死之事,也真的有些心冷厌倦。
如果死了能穿越回去,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牡丹的眼泪,成功把武则天打动了——阅人无数的她,一眼就能看出谁是真情,谁是假意。
“好,一个个连死都不怕了。看来皇嗣真的没有谋反?那刘窦二妃的事,他问都不问一句,难免不在心里怪我……”
“陛下,我所见的,是一个儿子对母亲的尊敬深爱,是隐忍小心,是理解配合。”
牡丹巧妙的绕过了二妃的话题,开始打亲情牌。
此刻她只想赶紧唤醒武则天心里的母性,救东宫之人于水火,她知道,武则天会醒过来的。
因为她是个皇帝,也是个女人。
“陛下,有母亲在,孩子永远是孩子,他不会去和母亲争抢任何东西。相反,东宫如今危在旦夕,他需要您的信任,也需要您的保护。因为他们不是仇敌,不是叛军,而是您的子子孙孙……:”
果然,武则天被牡丹的话触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