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之远躺在地板上,本来已经平静了,一会又不知道想起哪一桩事,突然激动地哭起来,趴在地上用指甲扣着手背的血肉。闹累了又变得冷静,翻个身平躺着喘气。
终于把自己折腾得精疲力尽,左手手背血肉模糊,右手指甲劈了一个。
好惨,可惜没人来欣赏。
她听到了小鸟爪子在地板上踩来踩去的声音,何之远抬了抬头,看不到,于是她又翻了个身。
百万里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来回徘徊,她觉得它的羽毛好像有些凌乱,就招了招手让它过来。平常只要招手百万里就会过来,但今天它一直隔着一段距离走来走去,只张嘴不说话,状态不太对。
何之远撑着胳膊抬高身体,看到了被桌子挡住的羽毛。
这两天她情绪不好,没心力陪百万里互动,控制不住的哭喊更是把它吓了一跳。宠物的情绪很容易受主人影响,被吓坏了的百万里止不住焦虑。小鸟什么都不懂,它也只会通过拔毛来泄压力。
“你……过来。”她现自己嗓子已经喊哑了,“过来,百万里,来,来。”
一地的羽毛和排泄物,千哄万哄下百万里小心翼翼地过来,却不像原来那样温顺,而是扇着翅膀咬她的手。
何之远没有跟它生气,她知道百万里什么都不懂,核桃仁大小的脑袋里装不了多少爱恨情仇,它只是害怕自己被抛弃。百万里不用为自己搞的破坏道歉就可以获得原谅,因为她养了它一段时间是有感情的,她知道它只是害怕。
“对不起啊,对不起。”何之远跟百万里道歉,尽管它还在咬她的手指头。
小鸟可以不被责怪,但人却不能这样任性,人与人交往的前提没有默认对方什么都不懂这一条,也不够包容。所以就算她再怎么焦躁地想要回应,也只能得到漠视。
可楚鸢提的一些无理要求母亲也会满足,母亲头疼的时候也能得到楚鸢的照顾。何之远现自己曾经想在何问心那得到楚鸢一样的待遇,现在又想在楚鸢这获得何问心一般的待遇。实际上她只是想被看见而已,但这也只是奢望。
想到这她又想摔点什么东西,大喊大叫,把休息了一会养出的精力消耗殆尽,只有疲惫到极点她才没有力气胡思乱想。但是为了百万里的情绪,她没有这样做。
安抚了很久,百万里终于冷静了。它把脑袋伸进她手指圈成的圆中,叽里呱啦的开始说话。何之远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地把百万里留下的狼藉收拾干净,又吃了点东西。
老宅子的位置偏,如果回市区上班,可能一直不会回来了。
“但是她会回来的。”何之远对百万里说,“我的字练得还不够好,等我把字写好了,她总会回来的。”
“等她回来以后……”
该怎么办呢?
第一天,没人回来。第二天,没人回来。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没人回来。
手背的伤口结了痂,开始变得很痒。她忍不住去挠,不小心抠掉一点,露出了下面粉嫩的新肉。
先是疼,再是痒,最后没有任何感觉只是留下疤痕。
她想如果楚鸢一直不回来的话,也许会像伤口一样,再也不痛不痒。
但是楚鸢还是回来了。从二楼围栏看到她时,何之远现自己比想象中还要平静。她已经明白自己得不到偏爱和包容,没有必要再去试探,得到一点好脸色后得意忘形。
楚鸢照旧没有理她,何之远看着她上楼来到书房,紧接着跟在后面进了书房。楚鸢没有制止她,完全当她不存在。
就这样安静了好一会儿,楚鸢觉得有点烦了。她来书房自然是有事要做,何之远这么大个人杵在这就很碍事,要不然还是回房间去,锁上门没人打扰。
在她想离开时何之远动了,慢慢地蹭到了她身边。
“别不理我。”
这句话她已经听得腻烦了。
别这样别那样,楚鸢讨厌命令一样的句式。只有上位者和婴儿有权力强迫别人听从自己的诉求,但何之远在她这哪有也不是。 何之远一只手撑在桌子上,一只手搭在椅背,就这样被她圈了起来,仰视对方的感觉让楚鸢更不高兴。
“对不起。”
楚鸢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何之远,就这一眼让她落了眼泪。
泪水滚出眼眶,没有抽泣的声音,也没有把脸很难看地皱起来。像表演一般留了几滴泪,很快便止住了。何之远慢慢,慢慢地矮下身。她弯着腰弓起腿,先将一条腿往回收,膝盖碰到地面,接着是另一条腿。她跪在了楚鸢身前,把脸枕在她的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