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楼打开扇子,随意地摇了摇,却是笑而不语。
小姑娘见没有得到他的回答,挠了挠头发,转头看向陆小凤。
小姑娘的目光清澈天真,却偏又带着一股认真,好像问的是什么格外严肃重要的问题一般,陆小凤一向自诩浪子,脸皮厚得很,但……在这样的目光下,却实在是觉得解释也不是,不解释更不对,索性就摸了摸胡子,明智地转移了话题:
“吃晚饭了吃晚饭了!我都快饿死了!”
……
吃过晚饭柳墨归便回了房,陆小凤一个人溜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手上又拎了坛酒,熟门熟路地进了花满楼的房间——当然,这回他是老老实实走得正门,再也不敢随便翻墙了。
“虽不是三十年的花雕,但也是佳酿啊!”陆小凤给自己倒了杯酒,仰头一口喝下,而后便是眯着眼睛细细地回味了一番,神色很是满足。一杯喝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顿了顿后,忽然又取了一个杯子,正要倒酒,花满楼却是摇了摇头:
“你喝吧,我今天不喝酒。”
陆小凤闻言手下一顿,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怎么突然不喝酒了?”
花满楼虽不像他是个酒鬼,但酒量也是很不错的。
花满楼没有答话,脸色却是不自觉地微微有些泛红,略有些不自在地别开了脸——昨晚虽然醉的是小姑娘,他并没有半分醉意,但如今只要一“看见”酒,昨夜的情景几乎就是难以遏制地窜入脑海中……恐怕短时间内,都不敢再喝酒了吧?酒能误事,果真如此!
陆小凤“啧”了一声,还以为是屋里光线的关系让花满楼看起来有些脸红,可略微往前凑了凑、仔细一看——哪里是光线问题,分明就是他自己红了脸,忍不住一挑眉,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
“花满楼,你不喝酒,是不是什么时候酒后乱性过,现在不敢再喝了?”
他虽没有“酒后乱性”,但事实上却也差不多了,花满楼的脸色立时更红了起来,低咳一声,难得地板起了脸,声音之中却是难掩窘迫:“陆小凤,不要乱开玩笑!”
陆小凤不甚在意地耸了耸肩,非但没有消停,反而更加兴致勃勃了起来:“是不是柳墨归?”
陆小凤说到这里,一下子就来劲了,一边喝着酒一边摇着头拍手:“花满楼啊花满楼,没想到原来你也会金屋藏娇!”
陆小凤一向就是这吊儿郎当的性子,花满楼和他相交甚久,也知道根本就阻止不了他的取笑,索性不理他,低头安安静静地喝着茶,一直到陆小凤笑够了,他这才觉得脸上的温度似是稍稍降了一些,正了正神色,问道:
“陆小凤,先前我托你查万花谷的事,有没有消息?”
“没呢!”“办事不利”的陆小凤有些心虚地摸了摸胡子,仰头喝了口酒,直摇头,“我问了不少人,没有一个人听说过这地方的,我看,只能等这假银票的案子结了,去找大智大通来问一问。”
还是没有消息……花满楼仿佛又“看”到了小姑娘咬着唇难过流泪的模样,忍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却也实在是无可奈何,只能点头道:
“那便先说说大通钱庄的案子吧。”
“好啊!”陆小凤点头,一边从怀里掏出几张假银票,一边仍是笑嘻嘻地随口问道,“花满楼,我知道你是君子,肯定不会委屈了人家小姑娘,打算什么时候请我喝喜酒啊?”
“陆小凤!”
“行行行,我不说了,我不说了还不行么!谈案子!谈!案!子!”
……
第二天一早,百花楼的三人就一起出了门——毕竟,假银票事关重大,还是尽早解决了的好。至于阿甘……却是太过引人注目了一些,小姑娘虽有些不舍,却到底还是懂事地将它留在了家里。
陆小凤一路上难得地安分,安安静静地走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花满楼和柳墨归的相处——小姑娘确实如花满楼所说,几乎没怎么出过门,走到哪里都好奇得很,却是小心地抓着花满楼的衣袖,乖乖地跟在他的身侧。陆小凤自然是没有错过小姑娘伸手去拉花满楼的衣袖时,花满楼那一瞬间的迟疑和闪躲——花满楼并不像是不愿意,如果硬要说的话,倒更像是……在心虚、别扭些什么。
陆小凤和花满楼自小就是挚友,倒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和一个女孩子是这样相处的,忍不住摸了摸胡子,饶有兴致地在一旁看着——这可比看戏还精彩多了!
三人去的第一个目的地是大牢——花满亭先前报了官,朱停已经被作为嫌犯关了进去,陆小凤昨天就是被两个捕头设计带进了牢里,原因是——朱停说陆小凤一定能够查明真相。
陆小凤昨天于是就憋了一肚子的气,压根就没心思细问,今天这才不得不又往牢里跑一趟。
“花公子。”大牢门口,两个捕头齐齐向花满楼作揖行礼——
“在下蒋龙。”“在下洛马。”
“原来是飞龙铁马二位捕头。”花满楼笑,礼貌地回礼。
柳墨归站在他的身侧,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些什么,侧过头看了眼花满楼,却终于是咬了咬唇,把到了嘴边的话吞了下去。一直到陆小凤一个人进了牢房内——朱停说,有话要单独和陆小凤说,蒋龙洛马二人看守在牢房门口,花满楼这才带着柳墨归往稍远的地方走了走,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问道:
“阿墨是不是有话要说?”
“其实也没什么,”小姑娘挠了挠头,微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有些好奇,那位捕头的爹娘怎么会给起名他叫‘落马’呢?真的是亲生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