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起一阵电话铃打断卫明诚和李青山,俩人正在房前树荫下比划拳脚。
接到老首长眼神示意,卫明诚收回抵挡的小腿,赶在铃声结束前提起了话筒。
听到谢茉声音扬起的唇角,随着那头话音坠落而彻底僵直。
他面色冷凝,似浸了墨汁的双眸淬出碎冰,可他的嗓音却温柔舒缓:“别怕,我一会就到。”
挂上电话,卫明诚立即拨打了另一个号码,接通后不及寒暄直接说:“借我十个人,立即奔赴市委家属大院,二十分钟后门口集合。”
“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我这就去……”那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卫明诚打断。
“你不要亲自来!”不顾对方连声叫唤阻止,卫明诚“啪嗒”一声挂了电话。
对面也是以前的战友,在武装部任副部,不告诉他原因一是事情紧急,没时间解释掰扯;二是今天的事情若不能妥善解决,日后必招致几多麻烦,届时被人藉此寻衅调查,他可用“不知道”保全自身,把问题踢还给自己。
不连累战友,这一点在他拨号时便已做出决断。
顿了顿,他又给钱成拨了个电话,三两句把事说清,便疾步朝外冲。
“谁的电话?”李青山望见卫明诚和临上战场时如出一辙的端肃神情,声音一沉,“出什么事了?”
卫明诚打开车门一步跨上驾驶座,头也不抬地说:“有人要搜查谢家。”
李青山浓眉一竖,问:“叫齐人手了吗?需要我去打个电话吗?”
卫明诚说:“暂时不用。”
李青山紧拧着眉叮嘱:“千万不要冲动。”
卫明诚发动吉普,敬了个军礼,转头踩下油门。
***
谢茉搁下电话,听着外头传来隐隐约约吵嚷声,不禁感叹世事无常。
前一秒以为事情即将尘埃落定,后一秒就有人躲背后放冷枪。
谢茉没想做鸵鸟躲在屋里一心等待援助,再者,两米高的院墙也挡不住汹涌恶意,两人搭手一托便可送一人翻墙入内,如果让他们进来了,那麻烦才真大了。
所以,谢茉早已决定好要迎出去。
哪怕外头一行人胆子冲破天,但要硬闯本地市长的家门,一段时间的心里酝酿还是须要的,谢茉恰好利用这段间隙,做一点出门前准备。
谢茉略想了想,快步走进书房,在书桌抽屉里翻出把铜柄削纸刀。
章明月怕不小心割伤手指,还专门为小刀缝了个简易牛皮套,此时正方便谢茉放进裤兜携带。
她揣上削纸刀,离开书房径直出了楼门,转身仔细将门上锁,不疾不徐走到院门前。
“哗啦。”门上锁链打开,下一瞬,谢茉推开大门。她缓缓抬眼,露出比月光还冷凉淡漠的眸色,眼珠转动间,似降下霜雪来。
急躁的催促声戛然而止,气氛一下子凝滞。
“是谢茉同志吧?”
“
我是谢茉。()”谢茉应了一声,而后又转身,当着众人的面锁上门锁。
谢茉同志,你这是什么意思??[(()”被众人拥趸在中央的男人不快质问。
谢茉掀起眼皮看向说话人。
男人一身干部装,三十多岁,容长脸,带着一副黑框眼镜,一双丹凤眼中迸射的冷芒,就连架在他鼻梁上那副厚如瓶底的眼镜镜片都无法遮挡。
“各位做了不速之客,难道不是该我问你们什么意思吗?”谢茉微微掀起了掀唇。
然而,她瞳仁里却没有丁点笑意,鬓发顺风拂上她脸颊,凌乱交织的发丝遮在眼珠前,为潋滟的眼波蒙了层薄纱,但配上轻扬的唇,这话便莫名带了股矛盾的天真。
如此,愈发凸显其中蕴含的讥嘲。
“少逞口舌之利。”领头人冷冷道,“有人举报谢济民市长里通海外,出卖国家机密,我们奉命查搜。”
“这话当真好笑。”谢茉慨然一笑,一字一顿,字字清晰有力,“我的父亲屡屡建功,总理曾亲自接见表彰。你的意思是总理识人不清?”
领头人立时皱眉反驳:“不要攀扯。”
谢茉不搭理他,将话说完:“我父亲虽出身官宦,但却不贪慕富贵权势,毅然与家族决裂,甘愿为理想,为站在这片大地上的万万同胞,投身革命。”
“为了这个国家的建立与建设,我父亲耗尽心血,请问海外能给我父亲怎样的筹码,换他吐露国家机密?金钱权势,他早已将之抛却;先进的物质享受,他早年参军时便全无骄矫之气,和兵士同锅吃饭同铺睡觉,辗转战场,身先士卒,从未叫苦叫累。”
谢茉掷地有声道:“这位同志,请你给我个答案!”
这边的吵嚷已惊动四周的邻居,外围凑过来不少人,大都是市委干部或科员的家属以及保姆。上班的人都还没回来。
就有那胆子大正义感强的,躲在人群里头附和谢茉的话:“瞧着谢市长不是那样的人。”